的裙子,我明日想穿的。”
她已经哭了一路,花了积攒大半年的钱,来顾娘子成衣铺看了两日,终究割舍不下,狠心买了这条裙子,想着明日上日节时穿出门。买时多高兴,抱在怀里爱不释手,摔了钩破裙子就有多痛心,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也是她好友劝她回来铺子瞧瞧,说不准有法子,她才回来的。林秀水不忍心,给她张帕子,宽慰道:“好了,别哭了,你把裙子给我瞧瞧,说不准我能补呢。”
“真的,真的吗?"小娘子抽噎道,“原是我自己的过错,实在没法,我也没法子,呜呜呜。”
林秀水先接过这条纱裙,她翻找了下破洞处,如果是普通破洞,她能取线织补回去。但她翻到那中间靠下那破处,扯了扯,明显是断经线造成的,破面看起来像蛛网,就是没全破,但该断的线也都勾断了。这种破面没法全剪下来再补,不然等她下刀剪,线会全部崩掉,这条裙子下半截会废掉,得掉变短裙,街上可没人穿短裙。“我先试试,"林秀水也没有很笃定,这是她缝补上没遇到过的,唯一的法子是边挑边补,挑出断头纱,挑一根补一根,最怕挑完剪断补的时候,其他线给崩掉。
顾娘子给林秀水和那小娘子做保证,“补好了,这事皆大欢喜,没有补好也没关系,我可以从你手里买下这条裙子,但你得花上一百文,再重新挑条裙子。”
小娘子点点头答应,实则她还是想要这条裙子,她挑了许久才买下的。这次便成四五个人围着林秀水瞧,她反正被瞧多了,也不畏惧,取了绣绷、剪子和镊子来,坐下来,将纱裙固定在绣架上,开始挑断纱。断的纱多,她先小心翼翼挑出一根来,在几双眼睛的注视下,剪断,取出手里的纱线穿针上,扎到最左边,由于纵向的线也时断时好,她得更加小心补。挑得费力,补得费力,她揉揉眼睛,甩甩手,接着将线一点点勾起来,挑掉,顺势立即补线,渐渐的,原本像蜘蛛网一样的破面,在她的挑针起针,抬手落手间,又变成了完好如初的纱裙。
看的人目瞪口呆,使劲眨眼,不敢出声,她却只是收好东西,站起来将裙子递过去,“瞧瞧吧。”
那小娘子抹把脸,又连忙在身上使劲擦擦,才接过来细瞧,她拉住边上的好友喊:“真补好了!真没痕迹,鸣鸣鸣,我能穿这裙子上街了,这小娘子好厉害,救了我裙子一命。”
她又哭又笑,说的大伙都笑起来,林秀水笑道:“能穿便行,可没白花钱,好裙衬美人嘛,你快别哭了。”
“我停不下来,我,我一哭就这样,我给钱。”顾娘子说:“不用了,你带裙子回去吧,给我们说说好话便行,到我家买的裙子,破洞的都能不要钱补,其他带钱来,要看小师傅说能不能补。”那位小娘子终于笑起来,同林秀水行礼,又拉拉手,实在感谢她,满眼都是对她手艺的认可,才在好友的催促下,一步三回头离开。而顾娘子则私底下给了林秀水一百文,“你也辛苦,这些日子忙点,我语放出去了,要有纱裙破了,得靠你补补,这补纱缎的钱全归你自己。”顾娘子靠这事博了个名声,林秀水实打实得了钱,两人互相赚,而那小娘子也真上外头好好说了番,不少人知道顾娘子成衣铺里,有个补纱补衣裳很厉害的小娘子。
林秀水没有露面,却在桑绫弄里小小地出了名,真有人上赶着来寻她补纱,给顾娘子的铺面也带来些生意。
小春娥看得咂舌,“啥时候我烧炭也能有这么出名,有人寻上门来说,我是特意来寻烧炭娘子小春娥的,我没了她,我家里的炉子怎么也烧不好,求她上门帮我瞧瞧,我给她十文钱。”
“你能把钱说得多些不,"大春玲斜眼看她,怎么一点出息也没有。小春娥呸,“你懂什么,我这往大了说,不显得我贪心。”林秀水在边上笑得一咳一咳的,“那你来给我打下手,我分你十文钱。“那不对,"小春娥说,“应该我捧着碗说,求你了,赏我点吧,然后你说,赏你一百文。”
“等我晚上给。”
小春娥不相信:“真的?”
“梦里能梦到你就给。”
林秀水又缝起了衣裳,心里美滋滋的,她终于存下些家当,有五六百文了,而且顾娘子说明日不用上工,叫她也去过上巳节。桑青镇里人过上巳节,两处地方最热闹,一是香水行,因为上巳节要沐浴,都扎堆往香水行里钻,要尽情搓澡一番。二是钱塘江、西湖处,家里有船的便往那走,没船的花上十几文,做游船去那里,有做水傀儡表演的,那些匠人会操控傀儡划水,划小船,还有在船上卖鱼羹、各种吃食的,水里人多得跟鱼下籽了一般。往外去的船多,往镇里来的船多,溪里人扎堆,河里飘船帆。从五更天起,林秀水便听见有人开门从河里舀水,一桶桶往家里提,她打着哈欠起来,外头雾蒙蒙的,再一瞧,原是对岸人家在烧水,有皂角的气味。她听底下吴大饼啊啊嚎叫,陈桂花在给他搓澡,林秀水光听声,都觉得像是场酷刑,她有时候很疑惑,就陈桂花那手劲能不把人搓下层皮来。林秀水光想想就觉得可怕,陈桂花能在香水行里干下去,肯定有过人之处。等她梳好发髻,再一开窗,河里的船渐次多了起来,她看见几个熟脸,探出身子问:“莲花娘子,上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