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滚开
“抱歉，任小姐，我们已经尽力了。”
医生摘下口罩，眼底的红血丝混着难掩的疲惫，轻轻摇了摇头。那声叹息，敲碎了她最后一点微弱的希望。
任柔只觉得耳边嗡鸣一声，世界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声音。她怔怔地望着医生白大褂的下摆，嘴唇哆嗦着，半天才挤出一句破碎的话：“你骗人的……对不对？“节哀顺变。”
医生说完这句话后，就没再说话，只是用那种带着怜悯又无奈的眼神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向了走廊尽头。白大褂的影子在惨白的灯光下被拉得很长，最终消失在拐角。
“翁一一”
脑子里那根紧绷到极致的弦骤然崩断，尖锐的嗡鸣瞬间吞噬了所有感官。任柔只觉得浑身血液都在这一刻凝固了，整个人如遭雷击般僵在原地，连呼吸都忘了。
她颤抖着抬起脚，几乎是凭着本能想要冲进那扇门,去看看奶奶的情况，可刚挪到门口，双腿就软得像没了骨头，直直往下坠。一只手及时揪住了她，是周歌。
“滚开！"她猛地回神，声音嘶哑尖锐，她疯了一样推操着身前的男人，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胳膊里，只想甩开这双碍事的手。可他却没放，反而用了点力将她拽了回来，滚烫的体温透过薄薄的衣料熨贴上来。男人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飘在耳边：“柔柔……没事，你还有我…”这话在此刻听来，密密麻麻扎得人心心里发慌，只剩下翻涌的嫌恶和难以言喻的窒息。
“你滚啊！”
任柔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噼里啪啦砸在衣襟上，晕开一小片湿痕。她浑身都在发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快点，再快点冲进去。一定是奶奶在跟她开玩笑，一定是骗她的。怎么可能呢？那个前一秒还在说要和她一起去e国的老人，怎么会……可男人的桎梏太紧了，像铁钳一样箍着她的胳膊，推不开，甩不掉。他的存在就像一只盘旋不去的苍蝇，带着令人作呕的黏腻感，压得她几乎窒息。或许是极致的绝望催生出了力气，她竞真的狠狠挣脱了那双手。身后的拉扯骤然消失，任柔甚至顾不上回头看一眼，就像疯了一样跌跌撞撞地冲了进去。
直到看见那张铺着白布的病床，白布下清晰勾勒出熟悉的身形轮廓，她的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如遭五雷轰顶，僵在原地。双腿像灌了铅，再也挪不动半分，连呼吸都忘了怎么起伏。
可心头那点微弱的侥幸，还是像残烛般固执地燃着，推着她往前挪步。说不定呢？说不定真是奶奶藏在里面跟她闹着玩，等她掀开布就会笑着坐起来骂她傻丫头。
任柔这样一遍遍说服自己，深吸的一口气却带着刺骨的凉意，从喉咙一直凉到心底。眼泪早就模糊了视线，顺着脸颊往下淌，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圈水渍。
哗啦一一
白布被她猛地掀开，带着布料摩擦的轻响。老人苍白的脸颊露了出来，眉眼间还是记忆里温和的轮廓，可那双总是含笑的眼睛紧紧闭着，嘴唇抿成一条毫无血色的线，周身再没有半分往日的鲜活气，安静得让人心头发紧。她颤抖着伸出手，指尖抖得几乎握不住力气，轻轻探向老人的鼻翼。没有温热的呼吸拂过指尖，只有一片冰冷的僵硬。最后一点侥幸彻底熄灭，像被狂风掐灭的烛火。任柔腿一软，重重跌坐在冰凉的地板上，尾椎骨传来尖锐的疼，却远不及心口的万分之一。
“奶奶…她抓住老人枯瘦的手腕，那上面还带着未散尽的凉意，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满是破碎的不可置信，“你骗我的，对不对……”可回应她的只有死寂。手术室里静得能听见自己心脏破碎的声音，再也没有那个温柔笑着应她"哎"的声音了。
真的………没有人了。
“柔柔。”
身后传来轻缓的脚步声，随即一片温热的体温贴上她的后背，带着熟悉的气息。男人的声音压得很低，裹着化不开的愧疚：“对不起……对不起？
这三个字像火星掉进了油锅，瞬间点燃了任柔胸腔里积压的所有怨怼和绝望。
太虚伪了！这轻飘飘的三个字，凭什么抵消一切？“对不起就完了？“任柔猛地回头，眼泪混合着滔天的恨意砸向他，“周歌，为什么死的人不是你！”
她像一头被逼到绝境的小兽，疯了一样用手肘向后撞击，指甲死死掐进掌心，只想挣脱这令人窒息的靠近，逼他给一个答案，逼他偿还那再也回不来的温暖。
周歌的眼眶红得厉害，眼尾泛着不正常的潮红，那副泫然欲泣的无辜模样，像一根针，狠狠扎进任柔的眼里，刺得她心口一阵尖锐的疼。“你装什么！？“她被这副表情彻底点燃，积压的怒火和绝望瞬间炸开，尽全身力气去推他，掌心撞在他坚硬的胸膛上，震得自己指骨发麻。可男人的桎梏像焊死的枷锁，任凭她怎么捶打、撕咬，甚至用指甲去抠他的胳膊，那双臂膀都纹丝不动，反而收得更紧了。力气在极致的情绪爆发后迅速抽离，任柔脱力般瘫软下来，只能被迫靠在他怀里，眼泪汹涌地砸在他的衣襟上，哭声破碎得像被揉烂的纸：“放开……你放开我……”
耳边却始终萦绕着他那虚伪到令人作呕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诛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