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递了消息给内院小厮。
周鸿正处理着政事，秋收在即，核算入库都是事，夏收的赋税也要押送，他忙的很。
“快让他们进来。”
但好友韩驰的待遇自然不一样。
“太阳从西边出来了，你会主动来县衙找我？”周鸿开口便是调侃。
“还有你，这是后悔愿意拜我为师了？”
叶昭：…
“给你送功劳，看来你不想要。”
韩驰抬了抬眼皮子，云淡风轻地威胁。
奈何周鸿就吃这一套，立刻起身倒茶：
“小的有眼不识泰山，韩大才子海涵。”
叶昭接收到韩师的眼神，将来龙去脉一一道来。大
科举舞弊。
周鸿听到这四个字就不淡定了，手中茶水撒了大半。历朝历代涉及科举舞弊，哪次不是人头滚滚。若是跟他有关，别说高升了，保住性命和仕途都难。幸而叶昭下一句让他放下心来。
不是他在任的事故就好。
周鸿心神一定，随着叶昭将事情娓娓道来，他眼中神采越发动人。“昭哥儿，你真是我的福星！”
周鸿激动地站了起来。
那种牵扯大半朝臣的科举舞弊案，周鸿即便知晓，也不敢出头。但叶昭揭发的事情不一样。
区区一县秀才舞弊。
牵扯不广，调查简单，功劳还大。
叶昭谦虚道：“学生只是些许猜测，并不确定，证据还有赖大人搜集，也可能是误会。”
他没将系统调查的证据告诉周鸿，而是指出了王福佑身上的疑点。“不可能是误会，"韩驰甩袖斥道，“堂堂廪生连自己那届的题目都答不上来，不可能用所谓松懈解释。”
要知道王福佑的廪生是院试前十名授予的。中考市前十，会答不上来当时的语文作文题目？大
王福佑的作弊方式并不高明。
不过是贿赂了官府的小吏，将科考题目传到场外，找了枪手代答，又传了回来。
时隔多年，周鸿还是查了个清楚。
待信丰县入冬前，证据确凿的王家受到了惩罚。拔出萝卜带出泥。
除了科举舞弊，王家做得恶事也浮出水面。原来去年周鸿破除的拐子团伙，也就是拐来望舒的人，上游合作人之一恰好就是王家。
前朝王家替季公公搜刮银子，没钱的人家榨不出油水，王老爷便拿儿女抵债。
一来二去，形成了产业链。
新朝初建时，风声紧，加上一直没生出儿子，王老爷收了手。等到王福佑出生，王老爷求神拜佛求医问药花了不少钱，又开始重操旧业。世道清净，买卖人口赚得钱更多。
不知是不是害怕断子绝孙的报应，王老爷不敢亲自干拐子的事，只帮忙销赃。
他处事谨慎，信丰县的拐子团伙落网也没供出他来。结果王福佑科举舞弊抄家时，找出了买卖人口的账本。知晓是寄予厚望的长子主动惹了麻烦，王老爷恨不得掐死他。再重要珍贵的命根子，也没他的命重要。
“老天有眼。”
周鸿感叹一声，在此案卷宗上按下了官印。王老爷王贵勋，汲汲营营一辈子，家产充公，判了斩首，赶在深秋的最后关头，丢了性命。
其余人王福佑革除功名，日后不得参与科举，王家三代禁考，流放宁古塔。盛极一时的王家消失在了信丰县，成了大家嘴中唾弃的对象。身为举报者，叶昭没拿到什么奖励，但周知县也没亏待他，大笔一挥免了叶家的秋冬的徭役，还将叶国晏弄进了县衙做书吏。因为叶国晏有个账房岳父，对他不藏私，他能写会算，居然被分到了最重要的户房。
叶昭：居然给我爹搞了个公务员。
大
县衙三班六房，六房书吏对应朝廷的六部。户房掌管一县户籍、田亩、赋税等。
书吏的公服发下来，叶国晏得瑟地在村里转悠了一圈。仁水村没出过厉害人物。
上次的大事还是叶昭拜师韩教谕。
别看叶国晏是个不入流的书吏，回村的轰动不比叶昭拜师小。叶昭年纪还小，不知道啥辈子能当官，就算当了也顶多跟叶家有关系，其他人就是面上好看，吹吹牛。
但叶国晏的书吏不一样。
不说别的，乡里乡亲的，他叶国晏收秋粮的时候好意思踢斛嘛。装装样子，每家每户就能省好几顿粮食。
日后去县衙办个手续，有熟人在也好办事。这都是看得见的好处。
叶昭跟着他爹回村，往日不过两分钟的路程，硬生生被村里人拽着留了半个时辰。
早早在家等着的叶满仓：…
若不是端着大家长的架子，叶满仓都想去村口蹲着将小儿子拽回来了。从高兴等到憋闷，叶满仓头次对小儿子的不着调这么生气。不过叶国晏一进门，看见儿子一身青色圆领长衫，腰黑革带，头戴方形四角吏巾，体体面面，叶满仓立马就气不起来了。别看面料不是绫罗绸缎，这身装扮已经够气派了。“三弟好福气，昭哥儿还没长大就享上福了。”李氏酸溜溜。
叶国晏平日不着调竞也能当上官，县太爷真是眼神不好使。叶满仓太高兴了，也不在意大儿媳妇的酸话。还是那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