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第28章
从前霍妃势盛时,长乐公主甚是骄纵跋扈,除了父皇、母妃、同胞皇兄以及皇祖母,她谁也不放在眼里,对与自己有表亲关系的徐家小姐,也不大客气,虽见到时会唤声"表姐”但与其相处时,总是高高在上,时时流露出颐指气使的意味。然而时来运转,霍党倒台后,长乐公主被降封为县主,如无太皇太后庇护,甚至要被废为庶人,而徐家小姐,却成了圣上的丽妃。她们两人见面时虽还是“表姐“表妹”地唤着,但相处时的高低地位,早和从前颠倒了过来。长乐县主只是因为形势,不得不低头做人,她骨子里的性情,其实从未改过。这几年里,长乐县主面对趾高气昂的徐丽妃,都只能默默忍受,难得近来徐丽妃吃瘪,被圣上罚了半年月俸用度,长乐县主终于能找机会暗讥几句,扳回一成在徐丽妃因看见陈总管走近,带着人掉头就走后,长乐县主心中暗笑,嘴上叹道:“表姐这般是对的。谢淑妃是陛下心尖上的人,陛下总是偏袒谢家,那个慕晚虽然是个绣娘出身,但如今也算是谢家人,表姐同她置气,闹得陈总管和谢淑妃知道,陛下可能又要责罚表姐月俸用度。现都罚了有半年了,再罚下去,表姐就得向娘家伸手要钱度日了。”
徐丽妃熟悉长乐县主的性情,怎会听不出长乐县主表面关心实在嘲讽。她本来就因为没能骂上慕晚几句心中不痛快,这会儿径语气僵硬地道:“多谢表妹关心,我不至到你说的那地步,太皇太后早跟我说了,会在过寿时替我向陛下说情几句,陛下不会拂了老寿星的情面,等过了今日,陛下就会免除对我的责罚了。”
见长乐县主脸色微僵,徐丽妃又皮笑肉不笑地道:“说来,我忘了恭贺表妹将有大喜。太皇太后为表妹挑中了一位状元郎,状元郎虽出身低些,但听说生得不俗又甚有才华,与表妹定然般配。”
徐丽妃岂不知长乐县主最看重荣华地位,将“出身低”几个字故意咬得重重的,眼见长乐县主的脸色因她的话更加难看,徐丽妃心中顿时舒坦了不少。长乐县主哪里看得上平民出身的状元郎,只是她如今一切皆依赖太皇太后,半点不敢违背太皇太后的意思,凡事都得顺从太皇太后安排。长乐县主不能跟太皇太后开口拒绝,她早不是从前那个随心所欲的小公主了,只能在心里盼望那宋挽舟品行极差、身体有疾,这样太皇太后对调查结果不满意,也就不会将她许配给一个卑贱的平民了。至于徐丽妃,她这会儿就忍她一时之气。长乐县主没再跟徐丽妃打嘴仗,只在心中恨恨暗想,若哪日皇帝不再是皇帝,丽妃又算是个什么呢,她的兄长未死,只是被圈禁,未必没有翻盘的机会,来日方长,总有一天,她还要爬得高高的,将所有看不上的人,都用力踩在脚下。那厢,慕晚正随御前总管陈祯,走在一条僻静小道上。陈祯以为,圣上传慕晚这事,越少人看见越好,遂尽量不声张,来传慕晚时,低声说话,不惊动旁人,在带慕晚去面圣时,也一路捡走清静无人的小道。御驾在临水的枕流舫上,慕晚在随陈总管走向枕流舫的路上,心中甚是疑惑,不知圣上传她是为何事。尽管确定圣上对她并无疑心,但对单独面圣这事,慕晚心里不由浮着点忐忑。
不过她这点忐忑应无必要,因陈总管不仅在请她过去时,态度较为客气,到了枕流舫外,还亲自为她打起了画舫垂帘。慕晚客气谢过陈总管,心想应该没什么大事,至少应该和渡月山中事无关。
走进舫中,慕晚见舫内无太监宫女,只皇帝一人,皇帝身穿一袭月白色常服,倚靠在石舫画窗畔,目望着窗外的涟涟碧波,面上无甚表情,不知在想什么慕晚走近前去,依礼向皇帝请安,皇帝回过身来,令她平身,引她走到舫内一张绣架前。绣架上绷的正是她之前绣的那幅观音像,皇帝道:“朕看这观音像有些不足,在边上再绣几句《观音经》为好,你尽快绣上,开宴时朕和淑妃要将这幅观音像献给太皇太后。”
原来是为这事传她,慕晚心中定了定,恭敬领命后,就在绣架前坐下,拿起了绣针绣线。离开宴应该不到一个时辰了,她得抓紧时间,尽快按照圣命绣好慕晚心心无旁骛,全身心沉浸在刺绣之事上时,皇帝就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她。这不是皇帝第一次看慕晚刺绣,早前在梧桐院,他看过多回,那时他满心欢悦,为自己竞能亲近眼前的女子,哪怕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单静静地看着慕晚,他心中都不由浮起舒适的欢喜。
而现在……现在他的心里,只有躁烈的怀疑。枕流舫中安静到只有银针穿过布帛的声音,然皇帝心心中怀疑如暗流汹涌,无法停息。皇帝找了个理由传慕晚过来,是想把当她当嫌犯认真审视,可他越是注视她,越是心中迷惑,不知她止刻温柔娴静的皮囊下,究竟是否藏着蛇蝎心肠。如果慕晚真是那蛇蝎女子,那他赐婚,真是害了谢疏临,慕晚……会是那蛇蝎女子吗?已经是他表嫂的慕晚……会是吗?“表嫂”,乱绪冲击下,皇帝忽地就开口唤了一声,这一开口后,他心似静了下来,似满心混乱都像万流归海有了个去处,皇帝平静地望着慕晚,平静地对她道,“朕与谢疏临是表兄弟,表嫂既嫁表兄,以后与朕也就是一家人了。慕晚忙放下绣针,起身恭敬地回道:“臣妇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