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方向上由着他哥的性子来也就算了,谁叫官大一级压死人,哥哥就是哥哥呢。
但具体安排上必须得听他的。
“兄长执意要去,弟只能从命。但还是那句老话,兄长身担重任,不可不慎。
“兄长需得依了这三条,弟方能允兄长成行。”目的已经达成的嬴政此时非常好说话,豪迈道:“休说只有区区三条,就是三十条,我也答应你。”
嬴成蟜板着脸摇头:“无需三十条,三条便够。”“那我便洗耳恭听了。”
“第一,病情紧急,不容耽搁,但兄长不可独自往雍城,出帐后我即命全军轻装简从,加快速度赶赴雍城,想来不会延误时日。”嬴政也知这是弟弟的底线,必不肯让,所以点点头表示同意,又犹豫问道:“那么扶苏呢?”
轻装急行军,大人受得了,婴孩却未必。
“我正想同兄长说扶苏的事。扶苏本就是勉强上路,如今王太后又病着,即便赶去雍城也不得相见。不如命人将他送回咸阳,交于华阳大母与夏大母共同照料。”
鸡蛋不能放在同一个篮子里是华夏古老的生活智慧。并且根据他前世看过的那些电视剧来推断,恐怕此时嫪毐与王太后的第二子也刚出生没多久。
这次出发前又特意叫带着扶苏一起来,真的很难令他不多想。此时尚未发生春申君的李代桃僵,但民间类似狸猫换太子的故事已有雏形,必须得防一手。
嬴政显然和他想到一处去了,沉吟片刻后说道:“把扶苏送回去也好,他年纪还是太小了。对外便是说他病了,需要回咸阳静养。”嬴政细心地为儿子做着安排,不想儿子小小年纪就背负上不孝的指责。而嬴成蟜则是费尽全身力气才摁住了自己一拳砸过去的冲动。这种安排顶个屁用,真正的爱子就是你好好活着,为扶苏撑天铺路,好好参与教导他的成长。
内心疯狂爆炸的嬴成蟜冷着脸说出了第三条:“兄长久居宫中,身边鲜有凶剽轻死之人,所以一众随行护卫,皆由弟来安排。”论危险程度,最后一条安排随行护卫是最致命的,但赢政偏偏答应最后一条答应得最是爽快。
嬴成蟜也担得起这份信任,还没到雍城就让人快马加鞭把梁茂从佐弋军的军营中给嬉了出来。
“自今日起,阿茂你就代我护卫在兄长身边。吾兄之命,即为吾之命。吾兄之令,即为吾之令。”
嬴政看到梁茂来报道地时候整个人都惊了,但他什么也没说,默默接受了弟弟的好意。
他们兄弟两人,自年少时便相依为命。
区区言语太过单薄。
嬴政早已做好最坏的打算,但在看到雍城宫室充满古老气息,略显斑驳的墙砖时,心中还是不可避免地生出了一丝紧张。他抓住了就在身旁,准备亲率亲卫在外城为他压阵的弟弟手臂,哑着嗓子发出坚定的声音:“倘或事有不济,扶苏年幼,蟜弟你可…”嬴成蟜大力挣脱的动作令嬴政不得不中止发言,把最后半句自立为王的话给压在了舌下。
嬴成蟜也不会给他说出这最后半句话的机会。“挨父王骂的有兄长一人就够了,休要再拉上我。“不过兄长若想要此时改变主意,也还来得及。”嬴政失笑,举起手狠狠揉了两把赢成蟜的头,不复再言。梁茂作为贴身护卫,随着赢政前往王太后所居住的甘泉宫探疾。忽地梁茂放缓了脚步,举目观望四周宫殿的屋顶。嬴政知晓梁茂是弟弟最为倚重的豪侠,也曾见过梁茂那出神入化的剑术,当即陪着放缓脚步,轻声询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异常吗?”梁茂实话实说道:“有人,四周宫殿都有人,而且是很多人。”“何以见得?”
“我曾随公子练兵,公子言鸟雀有灵,人聚集之处,多不敢栖。“王上请看,这四周宫殿大门紧闭,又无人声传来,显然是不用已久。但房顶屋檐却无鸟雀栖息,岂不是一大怪事么?“而且这些贼厮的气味,下臣再清楚不过,稍稍一闻便知晓了。“王上,此时退去,下臣可保王上您毫发无伤。”嬴政眼中闪过一丝落寞,显然是被梁茂话中所描述的深深刺痛,但很快转为坚毅:“不用,继续向前。”
如今一江水都要喝干了,岂能倒在这最后一口水上。他必须亲眼看看,他的“好母亲”,究竟为他准备了一份怎样的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