揣种种猜测与顾虑,但元旦近在眼前,周梨决定先把这件事放在脑后。
最近团里也没有人在传什么,舞蹈队风平浪静,大家专注排练。元旦前一天,团里又进行了一次带妆实地彩排。可容纳一千两百多人的大礼堂空荡荡,没有冷气,舞蹈队服装单薄,大家全都裹着军大衣,上场时再脱掉,全靠一身正气御寒。这次彩排比较成功,文工团的团长看过现场后,还发表了一番鼓励士气的讲话。
在众人的紧张与期待中,1977年元旦到来。文艺汇演的时间在元旦上午,大礼堂坐满了人,室内温度大概有个五六度,舞蹈队的成员除了跳最后那支《东方颂》,还分了组去伴舞。大家先化前面节目的妆,表演完再换装。
上台伴舞时,一脱掉军大衣,周梨便感觉牙齿在打战。然而一到舞台上,抖也不发了,战也不打了,自动进入舞蹈模式。表演结束,周梨退到后台,顾不得披军大衣,趁热去更换服装。《东方颂》排在最后压轴,上台前几分钟,队长召集大家说:“再坚持坚持,演完咱们回团里,中午有会餐。”
会餐意味着伙食会丰富一些,可能有饺子,也有荤菜。众人呼了一声,士气明显高涨。
随着熟悉的音乐响起,四幕舞剧的主演与群演逐一登台,周梨排在最后一幕,为了上台不仓促,她提前把军大衣脱了。第四幕伊始,周梨像之前一样,步伐轻盈地登台。她的表演服装是一条红色的裙子,旋转起来像朵盛开的花,十分明艳,牢牢吸引住观众的视线。
周梨在台上忘我地舞蹈,舒展手臂、腰肢,将平时排练的水平尽情发挥出来,并积极地运用表情与肢体动作,传递出内心饱满的情感。明明没有旁白,周梨却好像听见了铿锵有力的声音:“熬过隆冬,抵达温暖春天,深埋在地底深处的坚韧种子,注定破土而出,绽放美丽的鲜花。黑暗已经过去,我们将迎来崭新的时代……
这,就是把《春之篇》排在最后的意义。
周梨舞姿灵动地表演完这一部分,再与其他演员集体合舞,最终收束定格在舞台上时,台下爆发了雷鸣般的掌声。
周梨胸腔起伏,久久不能平静。
不久,高考将恢复,再不久,就迎来改革开放。古老神秘的东方大国,注定崛起。
在这一瞬,周梨突然很想为祖国做一些贡献。虽然暂时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也许像靳屿成说的那样,走着走着,答案就出来了。
在后台换下服装,周梨感觉自己的身体又冷又热,外冷内热,她裹着军大衣,和大家回团里会餐。
食堂果然安排了比较丰富的伙食,每桌都有一小盆饺子,也有米饭、馒头和几道荤素搭配的菜。
李春燕赞道:"真不错,有过年氛围了。”有人回她:“那当然,元旦也是年。”
周梨问李春燕:“你新年有什么心愿么?”“顿顿吃上饺子。”
周梨:“今年估计还不行,以后一定可以。”这段时间,大家几乎都没休息,会餐结束后,可以休息两天,3号再过来上班。
周梨出了文工团,便感觉喉咙在发痒。
经验告诉她:要感冒了。
也许昨天彩排的时候,就着了风寒。
回到家,周梨直接切了姜片,煮了姜汤喝下,又去床上睡了一觉。哥哥他们也在会餐,暮色降临时才回来。
他进屋时,周梨正靠着床头看闲书,他过来瞧了一眼,语气莫名地道:“靳屿成靳连长在楼下等你。”
周梨心头一跳,惊讶地看着哥哥:“他在楼下,等我?”“上楼时正好碰到他,“周剑更是疑惑,“你跟他什么情况?”周梨没有回答,只说:“我先找他去。”
她套上外套,穿好鞋,赶到楼下。
靳屿成就在路边上站着,远远地看着她微微笑,待她走到面前才说:“还挺利索。”
周梨望向这个男人,咽了咽,她要说什么来着?“你今天不用回连队吗?"她问。
“明天再回去。”
“哦。“周梨点了点头,“好吧。”
“你好像,不欢迎我来找你。"他调侃。
“当然不是。"周梨否认。
“那么是欢迎?"男人的唇角微勾。
周梨无语,不想掉进他的逻辑陷阱,便没回应。此时正是家家户户准备做饭的时间,熟悉的邻居不断经过,朝他们投过来一束束疑惑、暧昧、诡异的目光,看得周梨浑身不适。他察觉到了她的不安,解释:“上回不是说好了,元旦再找你,你忘了?”周梨顿了一下:“好像是说过。”
“看来是真的没放在心上。”
她哪里知道他和她说的每一句话都是认真的,没有半分敷行。周梨望着他,低声说:“抱歉,最近太忙了。”靳屿成神色无奈:“走吧,带你去个地方。”“去哪儿?”
“去了就知道了。”
有辆吉普车停在前方,周梨见他走到车旁,掏出钥匙,更惊讶了些:“还要坐车?”
“先去吃点儿东西。”他说罢,帮她拉开副驾驶座的门,示意,“上车吧。”周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