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是伺候花草的,偶尔也会自己沤肥,马粪是很好的原料,住一块儿方便。
单独的几间小瓦房,即使是下人住的,也比外面的农户人家强上不少。袁义和向武住在其中一间,其他几间住了些长工,干什么的都有。
房间很小,一览无余,进门是个小厅,乱七八糟的堆了些工具,有刷马的毛刷,挖泥的小锄头等,再进去一左一右摆了两张床。
左边的干净整洁,被子叠得齐整,枕头放在被子上,床上还有个一尺见方的小箱子,箱子上了锁,床底下放了几双靴子,有两双生皮钉靴。右边乱糟糟的,被子胡乱堆在床上。
裴霜指着左边:“这是向武的床?”
“对的。他爱齐整,每日早起都要叠被子。”
裴霜看了一下床上的箱子,箱子平平无奇,锁却很精巧,黄铜小锁,婴儿巴掌大,锁芯不是平常所见的扁状的,是十字的。
这把锁怕是比这间屋子都值钱。
裴霜让张泉把箱子带回去,问问向文有没有钥匙。
“再带我去小花园看看。”
袁义照例引路,穿过抄手游廊,走过月洞门,远远就能看见花园里透出的姹紫嫣红,正值春日,花园中的芍药牡丹耀眼夺目,显得一旁的垂丝海棠都不够看。
小花园说小也不小,花的种类也多,一半花团锦簇,一半是栽下的花苗,春天也是播种的季节。
裴霜望了眼那些翻过的土,行列有序,像是向武做的活。
地上栽种了些不知名的花苗有些带着花苞,还没开花裴霜看不出是什么种类。
有一处痕迹很奇怪,那里的土明显是新翻的,看土的成色,可能是昨夜,但不大就一小块,向武死前还在栽种?这么爱岗敬业?
淹死向武的水井就在不远处,也就百步以内的距离。
裴霜走到水井前,水井周围只薄薄垒了一层石头,稍不留神,很容易掉进去。
井边有一道痕迹,像是鞋子打滑所留下的,从表面上看,确实是失足落水。
她抬头,刚想说什么,瞥见月洞门后一个桃红色身影缩回了墙后。
“袁义,你们府里有没有喜欢穿桃红色衣服,眼睛大大的,经常在鬓边簪一朵海棠的小娘子?”
“捕快娘子说的是夫人身边的秋彤吧,您找她有事?”袁义是马夫,府里的人他大多都认识。
裴霜微笑,随口扯道:“没什么大事,刚才看见觉得她手帕的绣花很精巧,想问是哪家店买的。”
“哦,那估计是她自己绣的。夫人身边的小娘子绣活儿都是不错的。”
裴霜没再多言,沈琳派了个丫鬟来盯着他们,是谨慎还是别有目的?
花园边有个假山,假山再往上是个亭子,从另一侧有台阶可以上去,若鲜花盛开时,那亭子就是一处绝佳的观赏点。
有钱人真是会享受,裴霜默默感慨了句。
假山高大,挨着院墙,裴霜问:“后面是谁的院子?”
“是大娘子的,大娘子喜欢花草,所以住在离花园最近的地方。”
“那另一侧呢?”
“是郎君住的凤来轩。”
“听闻楼家的郎君娘子,都是人中龙凤。”裴霜状似不经意地提起。
袁义道:“娘子待人和善,十分能干,城中好几家铺子她接手了后生意越来越好,确实很厉害。”
裴霜纳罕,怎么只说楼青汐?她继续问:“那郎君呢?”
袁义思考了下:“郎君平时不住在府里的,他身子不好,常住别苑温养,我们很少见到他的面。偶有不俗的诗文传出,不过我是大老粗,不懂得这些。”
裴霜才发觉楼家的奇怪之处,楼家大郎楼青东虽素有才名,但好像确实没怎么见他出来走动,除非一些诗文会上,而且当年仅五岁他就考上了童生,却再没参加其他考试。
一般人家都是男主外女主内,楼家生意不交给楼青东,却让楼青汐出来抛头露面,很不符合常理。
但这和案情好像没什么关联,也许楼家就是更看重女儿一点呢。
“里面正在查案,请娘子止步。”方扬的声音传来。
裴霜在花园内查看,让方扬曹虎看守在必经之路。
“各位差爷,我们家娘子有事相问。”说话的是个丫鬟。
裴霜打眼一瞧,一女子梳着凌虚髻,发间簪一支月桂步摇,耳垂上的珊瑚珠子红得鲜艳,熠熠生辉,她左右各站了个丫鬟。
“让楼娘子过来吧。”裴霜放话,方扬曹虎放下手臂,恢复原来的姿势继续当门神。
楼青汐柳眉凤眼,鼻梁高挺,是个英气的美人,她向裴霜行了个叉手礼。
“都说县衙多了个女捕快,今日可算见到了,捕快娘子妆安。”
“楼娘子妆安。”裴霜回礼。
楼青汐笑吟吟的,眼波流转间更显飒爽,裴霜对美人没什么抵抗力,语气不自觉放轻柔:“楼娘子说有事,是指向武的事吗?”
听到向武这个名字,楼青汐明显蹙了下眉,眼中有不明情绪一闪而过:“家中出了命案,总要知道个清楚明白。捕快娘子可有头绪?”
“抱歉,案情还在调查中,恕我不便多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