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一层青绿的光芒,似乎是被灵力激活了一般栩栩如生。她的嘴角忍不住扬了扬,没提醒他“其实可以用通讯法器联系”这件事,只是把小老虎颠起来抛了一圈又稳稳接住,轻轻道:“知道了,我把它挂腰上,随时带着。”
“谁让你随身带了阿……
洛云晚没再回话,转身便捏着布偶老虎晃晃悠悠离开了花榭的仙居。脚步声渐渐远去,随后是一道带门声。
花榭从床上悄悄探出头来,额前碎发遮住了他暗色的神情。他的脸颊方才闷在被褥里烫得不成样子,似乎也要把他水色的眸子给烧到融化。他皱眉闷哼一声,忍着脖颈烧灼的疼痛伸手又从床头拿过来一只橙黄色的布偶老虎,然后侧身趴在床边,垂眼仔细端详着。这是老虎与他扔给洛云晚的那只在样式上全然一致,只是着色的红与黄交换了位置,吡着大嘴露出雪白尖齿,周身正耀耀泛着青绿荧芒。这两只布老虎都是花榭之前在仙山脚下的坊市里买的,当时那摊贩还欣喜夸赞他眼光好,说这一对是卖得最热的"情侣虎”,摆在居所中看着亲密又无间。花榭倒不在意这个,只是本着练习合欢术法的缘故随手挑了这两只,想着样式整齐精巧,看上去倒也生动可爱。
只是如今看来……
“呵。"他用纤白细巧的指尖触了触布老虎的耳朵,看见其顶着一身荧光晃来晃去憨态可掬,嘴角又轻轻勾了勾。
…其实他骗了洛云晚。
他在布偶老虎身上设下的,并不是那通讯的术法,或者说,并不单单是。实际上,这在合欢宗的心法卷轴中,叫"相思诀”。一一“以物寄情,一念牵魂”。
“择器成双,一物寄予所念之人,一物留于己身,若对方心念波动思绪所至,则己身所持之物即会浮显相思灵纹,以此窥得所念之人片刻相思。若所念之人与己身灵气相通,则可成千里传音之效。”花榭此前只是闲暇时在这对布老虎身上试验了这个法诀,但他一无所念之人,二又觉得这是个极其无用的术法,便在凝成之后只是将它们放在仙居床边,没再多加留意了。
可如今,他却埋怨这术法太过浅显,太过依赖于身外之物。花榭抬手扯下绑住马尾的发带,又散着长发翻身仰躺着,举起手抬眼打量橙黄的布老虎。
满是剔透的青绿荧芒一一那人此刻正将她的布偶带在身边,她正在想他。她在想他什么呢。
花榭漂亮的眸子茫然失神。
是在想他今日历经的波澜,还是想他脖颈上乌黑的伤痕;是在想夜里冲动的那个吻,还是想他说的不喜不愿再相见。怎么会不喜欢呢……
花榭蹙眉用手指戳凹布偶老虎朱红的脸蛋,指尖被青绿的灵气覆盖,自己的脸颊却也泛起了同样的绯红。
“国……”
然后,又是抬手“哒"的一声,橙黄身子的布老虎圆滚滚在床铺上翻滚几圈,正好落到床边停下。
无情道。
该死的无情道。
她要修炼,她要证道。怎么会因为你的心思留步。脖颈烧灼的痛感再次袭来,花榭咬牙闷喘一声,又侧躺着将整个人蜷缩在一起,似乎这样就能稍减苦痛。
他腰背的衣衫被汗水浸湿,侧头如墨的长发铺散在月白的枕边,如同长梦里飞瀑的深潭。
疼。心也疼。
花榭不知自己中下的是何种邪咒或是何种毒。丹阁中的医修没告知他,师兄徐鹤卿也对此讳莫如深。
他只记得,先前在擂台上突生变故,仇清月分明如常接招却突然口吐鲜血。他一时慌了神,脖颈刚被乌红的血水飞溅却又瞬间青紫一片,侵蚀灼热的痛感逼得他神色恍惚几近站不稳身,直到洛云晚破空跃上高台为他挡过邬清回愤怒的一招后,他强忍着痛意从她身后走出,沉声撇清了关系。再后来,等他被洛云晚惊慌搂住,倚在她温热的怀抱中时,花榭才终于放下心来,眼瞳恍惚到仰头几乎看不清她的神色,更听不见周遭的一切话语。他的手指失措又不住颤抖地紧紧攥着她浅白的衣袖,模糊中又见她一手抬剑直指对面,飘扬的黑发擦过他的脸颊,却让他心口的痛意少了几分。再睁眼,已是在太虚丹阁。
她其实不该站出来的。他们在人前就应装作不相识。花榭想。在洛云晚进仙居前,徐鹤卿来找过他,为他送了些疗伤的丹药后又告诫好生养伤莫要生是非,不外乎就这些事。但他同时还冷着脸交代说,“若你真在意洛云晚这个人,便让她这些日离你远些,等事情解决后再说其他”。是了,他本也是这般想法。
所以他才会在她真挚的话语中推拒她,他才会在她错愕的神情中吻上她。他只是想让她心乱,然后为了自己修的无情道远离他而已,只是这样。可是让她心乱难道只有这一种办法?难道当初真的不是自己的私心作祟?而且最后也让她来找了不是吗。
.……“花榭闷着神情扯了扯缠在自己脖颈上的裹伤布,他忽然觉得纠缠得过于紧,让他无法呼吸。
…唔,他都干了些什么啊。
天杀的,她都干了些什么!
洛云晚背对着站在花榭的仙居门前,懊恼又忏悔地垂下了脑袋。她等到自己出了门,被冷飕飕的夜风一吹,才惊觉自己之前到底做了什么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