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裙子被撕开了,殷晚澄惶恐地伸出一只手,却被她毫不留情地挥落。
最后一丝生机葬送,他沉于无尽的深海,被面目狰狞的一行人粗鲁地拽走。
她在做什么呢?她只顾着心疼自己身上漂亮的衣服被弄坏了,殷晚澄的挣扎、求救,她通通视而不见。
因为殷晚澄对她来说,根本不如一件衣裳重要。
后来,她的身边就没有那个傻子殷晚澄了。
她知道这是梦,但梦里那种空荡荡的感觉,真实无比。想醒来,却像被困住一般逃脱不得。
天色暗沉,无端起了一阵大风,又下了漫天的暴雨,她穿过重重大雨缀成的帘幕,身上却没有沾染一丁点水渍。
她抬头望向前方,一个看不清面貌的男子将手中的利刃狠狠刺下,剜下了殷晚澄的护心鳞。
他血肉模糊地倒伏在地上,他所有引以为傲的一切都失去了,漂亮的白色龙鳞残缺,纤长的龙角被削去,他使不上一点力,被龙骨制成的法器死死的压制住。
——他自己的龙骨。
他抬起失了血色的脸望向不远处的岁初,对她露出一个艰难、却无比温和的笑容。
“以后,世间再也没有殷晚澄了。”
心脏骤停。
话音落下,远处风声呼啸而至,暗沉的天幕变成鲜红的血色,一滴水落到她的脸上,她木然抬头用手背拂去,连手背上都是一片鲜红。
殷晚澄的血。
她不自觉抬头去看,这才发现为她遮挡雨水的,竟是一片龙鳞化成的近乎透明的白伞,一滴又一滴的血,正从伞心的正中央低落。
外面的风吹打着窗子吱呀作响,岁初从梦中惊醒,醒来之后,身上一身冷汗,心悸不已。
烦躁地伸手一挥关了窗,怎么回事,睡觉都能梦到那条傻龙,还如此真实,好似真的发生过一般。
难道是白天担心他被人拐走,才做了这样一个梦?
不不不,她怎么可能担心他?
回想他说过的话。
世间再也没有殷晚澄了……
世间当然没有殷晚澄了,现在的殷晚澄是澄澄,没有了殷晚澄过去的记忆和脾性,自然算不上是殷晚澄。
闭了眼,梦中的血色又席卷上来,像是无形中一个预示。
根本无法再睡了,从床上坐起身,连声唤他的名字。
若是寻常殷晚澄听见她喊他,片刻便会出现在她左右,可是过了半晌,却始终无人应答。
她看了眼床头的漏钟,从外面回来,已过了两个时辰。
莫不是今日被吓着了,耗费心神,他睡熟了?
岁初起身走到对面殷晚澄的房间,推开门,里面空无一人。
他很听话,且今日被她吓住了,应该不会乱跑才是。
岁初不由得联想到刚才的梦,猜测殷晚澄是不是被那些人找到了,然后带走了。
带走了不正好?带回仙界,说不定就能把他治好了……
虽然这样想,但她又生了气,这可不行。
客栈的澡堂子里,她找到了泡在里面的殷晚澄。
两个时辰了,屏风上凝掉的水蒸气弄湿了他换下来的衣物,原本温热的浴水已变得冰凉。
发现他的时候,他正搭在澡堂边缘,一个劲地哭着揉搓自己的身上。
原本光滑的皮肤被浴水泡的干皱不说,他浑身都被他搓出了红印子,依稀可见细小的血珠隐于皮肤之下。
殷晚澄像根本察觉不到痛一样,一遍一遍,往身上浇着凉透的水。
“两个时辰了,还没洗够?”
她盯着他犯蠢的样子又是一气,只差把浴池给他掀翻了。
傻子连洗澡都不会,还要她来捞他。
“这么喜欢洗,那你就在这里呆着,把这身皮洗掉了再回去。”
于她而言不过换身皮,她往日也会蛇蜕,没什么大不了。
殷晚澄看出岁初在生气,听了这话后眼眸瞬间一亮:“这身皮洗掉了,主人还会要我吗?”
岁初气不顺,应道:“怎么?你这身皮是脏了还是烂了,我不要,你就真丢了?那你丢给我看。”
殷晚澄低下头,眼睛里闪啊闪,哭了。
“嗯,脏了……”
水面上泛起小小涟漪,他的泪落在了上面。
他可怜兮兮地说完,吸了吸鼻子,用手捞了一抔水,又顺着自己的手臂,发了狠地继续揉搓。
“主人不要,那我就丢了它。”
“行了!”岁初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腕,挥落的水珠溅到了她的身上,她更不顺了。
“哪里脏了?”
怎么像被人凌辱了一番似的哭哭啼啼。
还是这么爱哭。
“被那个女人碰过了。”
他的身子往水下沉了一下,耷拉着脑袋小声嘟囔:“主人说过,不能让别的女人碰……澄澄没做好,被碰了……主人会讨厌,会不要我。”
她一路上都没搭理他,他觉得自己做了很严重的错事。
她一定是嫌弃他脏了,所以他要把这身皮囊洗干净。
但是他在这里洗了这么久,在南风馆里闻到的异香始终残留,他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