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技术楼,是厂区的前半部分,技术楼往后,就是生产区和住宿区。厂区并不大,比较大的生产厂房是两间,其他应该是配套车间,厂区四周都是砖墙围起来的。
费江河找到了一个靠近住宿楼通往厂外的小铁门,门是被大铁锁紧锁的。三个人伫在梧桐树茂密的小路上,踩着黄叶,朝四周遥望,李疏梅在思索一个问题,如果只有大门一个出入口,那么凶手是怎么进入厂区的。费江河可能也在思索这个问题,他的步子不自觉走到了围墙脚下,李疏梅跟上前,费江河正在用自己的身高测量墙高。李疏梅一眼就看出了尺寸,她现在对尺寸的敏感度越来越精准,这也许是画像所衍生的能力。
围墙大概两米高,围墙上加固了半米高的铁丝网,网上有许多铁丝尖刺,还缠绕着电线,很显然这是曹进所说的电网,这一切形成了一个与外面世界隔绝、很难突破的屏障。
祁紫山说:“这种围墙普通人根本无法翻墙吧。”费江河点点头,“是。”
李疏梅也把自己的疑虑道了出来:“如果嫌疑人不是翻墙,那么他是怎么进出厂区的?”
很显然,大门有保安看守,即便厂区处于萧条时期,厂里仍然有许多贵重物品,大门整个夜晚都是关上的。
昨天最后一个离开厂区的人是罗向松的妻子方雅雯,但她在黄昏六点左右就离开了。而罗向松死亡时间是昨晚九点到十一点,罗向松妻子的嫌疑并不大。在这个时间段可以“上天入地”溜进厂的人会是谁?“我们是不是没有深入怀疑过保安曹进?"费江河忽然说。李疏梅怔了怔,确实如此,他们对曹进的怀疑只是在表面上,昨天晚上曹进做案的时间和空间都是有的。
“是不是对他再审讯一次?"祁紫山旋即问。李疏梅也是这个意思,费江河却缓缓摇了摇头,“他如果早有准备,我们可能一时很难攻破防线,而且现在把他列为第一嫌疑人,为时尚早,我们回头先通过厂区员工了解下两人的关系吧。”
李疏梅觉得老费的话很在理,目前阶段疑点太多,不能因为解释不清楚凶手进出厂区的路径就将主要精力放在保安身上,现在当务之急还是以梳理罗向松的社会关系为主。
虽然费江河脾气粗犷,但李疏梅和他相处久了就发现,这人办案时心很细,作为十几年的老刑警,他的办案经验充足,在做抉择的时候听他的准没错。三个人缓缓走回技术楼,刚走到楼梯口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女人的啼哭声,声音并不响亮,但明显带着隐忍和悲伤,这个女人想必就是罗向松的妻子方雅雯步入楼梯,哭声愈来清晰,李疏梅的心情也被感染了,她见过全家福照片,又多少听保安曹进说起两人比较恩爱,罗向松的死无疑对这个三口之家是一个重锤般的打击。
刚上楼李疏梅就看到了前方走廊里的一个人影,身材高挑瘦削,穿着一身黑色大衣,黑发扎起,她用手背抵着鼻子,正发出"嗡嗡"的哭泣。啼哭声不大,女人做出了很大的隐忍。“能不能让我见见他?"她语气带着凄苦地乞求。
她的身前站着一位男警和一位女警,女警正扶着她的手臂,与其说是扶不如说是拽着她,女警劝她:“现在还不行,请你理解。请到会议室休息下吧。警戒线封锁的刑事现场任何外人都是不允许进入的,家属也不例外,这主要也是担心破坏现场。方雅雯能进第二现场,显然是得到了曲青川的指示,但是曲青川应该也给了别的指示,不允许她继续进入凶案第一现场中心。三人赶到时,男警朝费江河打了个招呼:“费哥,曲队说你们回来后,带死者家属做个口供。”
“噢。知道了。”
方雅雯听到有人来,转过了头。李疏梅看到了全家福照片里熟悉的面孔,这张面孔比照片要生动,五官很好看。但状态又比照片糟糕多了,两只眼球遭罪似的,生出了红丝,湿润的水波在眼皮内转动,原本一张姣好的面容堆积着悲伤和憔悴。
楼道里有风,几绺黑发在她耳背后无助地飞舞,让女人显得更加孤独,李疏梅感觉到一阵酸楚。
“领导,能不能让我进屋看看向松?"方雅雯再次发问,但这次是面向费江河的,语气带着哀鸣。费江河年龄最大,她一定认为他是这里的负责人。“方女士对吗?现在还不行,因为你丈夫的死已经可以断定为谋杀,所以现在我们要保护现场。”
“谋杀?"方雅雯瞳孔像是被什么挖了一下,她悲伤的表情里产生了一丝恐惧。
“对。“费江河语气依旧很平静,“希望你保持冷静,配合我们做一次问询,这样才有助于早日找到真凶。”
费江河的话如同一道指令,让方雅雯怔了会儿,她湿漉的眼睑终于妥协般垂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