挥手,让舒怀瑾带路。
穿过用榆木搭建的暖棚,两侧花盆里逆时节盛开的绣球花繁茂惊艳,舒怀瑾刻意背过身面向他,倒着往后走,俨然像个独占山头的小霸王,“刚才你干嘛抢我的酒?”
脚底铺着一颗颗巴掌大的鹅卵石,路面不算平整,舒怀瑾走起路来脚尖一踮一踮的,裙摆灵动摇曳。
贺问洲臂间搭着外套,跟着她的节奏始终保持距离,“好的不学,尽学人献殷勤那套。”
他的语气像是斥责,偏又夹着点懒散的宠溺,渣苏的痞感将舒怀瑾迷得七荤八素的。
她骤然停下脚步,定定地望进他深晦不可测的眸子里。“可是你本可以无视我,或者干脆将杯子里的酒直接倒了。“舒怀瑾很清楚,一旦挑破,有极大概率遭到拒绝。但她的确很享受将暖昧挑破的感觉,仿佛只有在这种时刻,才能透过他竖立起的高墙,窥见他身上真实的一隅,“你有很多种办法可以完美地化解今天我给你布下的局,但你没有。”贺问洲也停下脚步,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她频频给他制造惊喜,从未有过按照常理出牌的时候。他饶有兴致地说:“然后呢?”
“你喝了我的酒一一”
舒怀瑾拖长音调,“是不是代表着,允许我以追求者的身份,继续闯入你的生活。”
其实她没什么底气,就是想看看他会是什么反应。即便这不是最好的时机。
贺问洲沉默须臾,懒着腔调:“这次又是在玩什么,大冒险?”舒怀瑾皱了下眉,对他的反应分外不满。她酝酿了半天的恶劣心思,已经准备好从他脸上看到愕然、愤怒,亦或者作为过来人苦口婆心的说教,却没想到结果背道而驰。
她往前半步,贺问洲便退半步,恪守的社交距离好似永远有这道无形的线在维持着。
即便它如此不堪一击。
舒怀瑾心里春雷阵阵,蓦然倾身往前,“不是什么玩游戏输了的惩罚,我刚才说的全是真心话。”
贺问洲的笑意如霜般凝在眼角,“你才多大,连男朋友都没交过,谈什么追我?”
“交过男朋友才能追你吗?"舒怀瑾承认,她在意的点是有些奇怪。但他这个理由回绝,更显得心虚。
青春期的女孩总是有各种天马行空的想法,尤其是刚成年不久的那段日子。贺问洲还是第一次被问这样的问题,险些没跟上小姑娘的脑回路,他定了祖思,唇角弧度稍稍回落,耐着性子引导少女回溯正常的恋爱观。“你今年才满十八岁,在此之间,从没早恋过吧?”舒怀瑾:“没有,我初恋初吻初一一”
贺问洲眉心轻跳,冷声制止:“打住,不需要讲得太仔细。你年纪还小,没体会过悸动的感觉,容易将崇拜、好奇一类的情愫误以为成喜欢,事实上,两者区别相距甚远。”
“但我见到你的第一眼就被你的色相吸引了,因色生欲,一见钟情的事,是不是误会我还不清楚吗?”
她眼里一派坦然,好像并不觉得同一个生理及心理都正常的成年男人谈性是多么危险的事。贺问洲自诩君子,听见她谈欲时,尘寂已久的心脏也会随之一颤。他无法想象,倘若此刻站在她面前的是其他男人,对方脑子里会滋生出怎档的浮浪画面。
贺问洲默了两秒,揉着眉心,喉咙莫名发紧,声线哑了几分,“舒怀瑾,我在跟你理性讨论。”
舒怀瑾:“我也在理性地描述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感性感受啊。”在那个暴雪夜里的初见,至今清晰具体。要不是有这层关系从中阻碍,她也不会采用迂回战术。
对上她清澈透亮的乌眸,贺问洲恍然间产生了关系错位的既视感。眼前浮现出那晚舒宴清接她时,同她有来有回地谈论感情的事,小姑娘伶牙俐齿,让舒宴清直叹气。那时他坐在后排,仿若置身事外,如今境地倒转,他代替了部分舒宴清的位置,却变得兄长不像兄长,朋友不像朋友。以局外人的身份劝导她,却少几分隔岸观火的从容。贺问洲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许久,半响,他收回目光,“小瑾,我这么说你可能会更容易懂一些。你所认为的喜欢我,只是青春期被压抑萌动后,骤然获得自由的错觉。”
两个人各执己见,谁也说服不了对方。就像他始终认为,相差十一岁的天堑鸿沟,不可能会产生感情。
舒怀瑾执起他的手,紧紧贴在自己的额头上。掌心的触感细腻如白玉,如同过了电一般,贺问洲沉着脸抽回手。被直呼全名警告的舒怀瑾非但没退缩,反倒愈发得寸进尺,凝望进他溢出寒冰般的眸子里,“刚才已经实践过了,你的手贴在我脸上的那一刻,我的心跳得非常快。”
舒怀瑾抿着唇,仔细回味着刚才的感觉,“而且被你碰过的地方酥酥麻麻的,就像是突然被静电烫到,一颗心都变得很飘忽,落不到底。”她第一次直呼他名字,有理有据地反驳论点,“贺问洲,难道身体的反应也是错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