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升机舱门关闭的闷响中,叶柠手中的平板还亮着陈机长发来的座位图。
突然一股力道压上肩头,她踉跄跌进副驾驶座,安全带自动锁紧的机械声“咔嗒”响彻耳膜。
“副驾驶在这儿。”
江鹤白单手撑在她耳侧的舱壁,飞行墨镜映出她微微睁大的眼睛。
“刚答应的事就想反悔?”
他指腹擦过她腕间突起的骨节,那里还留着方才拉扯时的薄红。
叶柠扬起平板:“总得确认商家诚信。”
泛蓝的屏幕光在她下巴投下摇曳的阴影。
她神色认真,“你知道现在多少景区挂羊头卖狗肉吗?”
“呵。”江鹤白突然摘下墨镜,那道横贯眉骨的伤疤完全暴露,“叶老板也会担心被人骗?”
他声音像砂纸磨过粗粝的岩石。
叶柠呼吸一滞。
这道疤分手时还没有。
但却是旧伤。
他和人打过架?
引擎轰鸣骤然炸响,失重感袭来的瞬间,叶柠忽然轻笑,指尖在安全带上敲出轻快的节奏。
她小声说:“江鹤白,你该不会还记着六年前……”
“闭嘴。”他猛拉操纵杆,直升机突然倾斜三十度,后排顿时响起尖叫。
“再说话就把你扔去喂雪山狼。”
叶柠望着他绷紧的下颌线,转头看向窗外翻涌的云海。
还真是耿耿于怀啊。
那年盛夏的机场,他攥着登机牌,说都是因为导员过让他提前回学校,还说要在放寒假过年才能回来,让她不要伤心难过,回来会补偿她。
什么大学会在暑假中途召回学生?
等待收大学录取通知书的她太清楚这是分手的前奏。
于是在江鹤白的航班冲上云霄时,她立刻发了分手信息。
理由是:大三岁,心眼子多,玩不过。
拉黑删除换号码一气呵成。
这算……欺骗?
不过是被抛弃者的先发制人罢了。
直升机穿过最后一片云层,舷窗外骤然豁然开朗。
天纵雪山的全貌如同天神随手泼洒的银漆,在嶙峋的山脊上蜿蜒流淌,在阳光下折射出梦幻的蓝调。
后排的粉丝们发出此起彼伏的惊叹。
手机相机都不约而同地拿起来,或自拍,或者拍风景。
叶柠不自觉地贴向舷窗,呼出的白雾在玻璃上晕开一小片朦胧。
此行不亏。
她的嘴角扬起孩子气的弧度。
“左侧是海拔5120米的主峰,”江鹤白突然开口,“当地人称它为‘神女梳妆台’。”
叶柠正要回应,却在舷窗倒影里撞见一道灼热的视线。
江鹤白半张脸隐在阴影里,但镜面反射清晰映出他未来得及收回的目光——那种专注的,近乎贪婪的凝视,仿佛要把她此刻的侧影刻进骨髓。
“好看吗?”她突然转头,正好撞上他还未来得及收回的眼神。
操纵杆上的皮革发出细微的吱嘎声。
江鹤白下颌线绷紧,目光死死钉在前方突然出现的积雨云上:“我在看气象雷达。”
“是吗?”叶柠慢悠悠指向他手边的显示屏,“可雷达界面根本没打开哦。”
后排突然爆发一阵欢呼。
原来是一群岩羊正沿着近乎垂直的冰壁奔跑,腾起的雪雾在阳光下形成流动的银河。
所有人都举着手机拍摄,只有江鹤白的指节在操纵杆上泛出青白。
叶柠忽然倾身,带着柑橘香的气息拂过他耳廓:“你知道吗?”
她轻声说,“你每次撒谎,右眼都会比左眼多眨一下。这么多年,你还是没变。”
直升机突然剧烈颠簸起来,警报器发出短促的蜂鸣。
江鹤白猛推操纵杆,在云层中撕开一道锐利的转弯。
后排的尖叫声里,他咬肌动了动:“我是不是得谢谢你记住这个小习惯?”
叶柠挑了下眉,没说话。
—
航程过半,正准备从绝佳路线返航时,突然“刺啦——”
驾驶舱的无线电爆出一阵刺耳的电流杂音,塔台调度员急促的声音被切割得支离破碎:“天纵3号……西侧……强气流……立即……改变路线……返航……”
舷窗外的晴空不知何时已阴云密布,远方的雪山轮廓开始扭曲。
后排粉丝们的笑声戛然而止。
有人不小心碰倒了矿泉水瓶,液体在地面蜿蜒成惊慌的痕迹。
江鹤白右手拇指迅速弹开安全锁,左手在触控屏上划出三道并行的航迹线。
全息投影在空中炸开一片猩红的警告区,正好与塔台通报的西侧强气流带完全重合。
叶柠看见他喉结重重地滚动了一下,金属质地的操纵杆在他掌心发出细微的震颤。
“你手在抖。”
她突然伸手覆上他的小臂,掌心下的肌肉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放心,你死不了。”江鹤白的声音沉得像压了千斤玄铁。
他猛地拉杆后仰,直升机顿时如离弦之箭刺向云层。
舷窗外的天光忽明忽暗,在他眉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