体,换上一身清爽的深灰色速干运动T恤和同色系的运动短裤。
看看墙上的艺术挂钟,指针已经指向七点四十。
身体还残留着一点放纵后的慵懒,但精神需要被彻底唤醒。
他需要运动,需要出汗,需要让血液重新奔腾起来。
乘坐专属电梯直达一楼。
推开大厦沉重的玻璃门,清晨带着江风湿气的凉意,夹杂着城市刚刚苏醒的清新空气,扑面而来,让他精神为之一振。
他沿着精心铺设的滨江塑胶步道开始慢跑。
江风带着湿润的水汽,吹拂在脸上、手臂上,很舒服。
江对岸,鳞次栉比的摩天大楼轮廓在薄薄的晨雾中逐渐清晰,如同巨大的剪影。
宽阔的江面上,一艘早起的货轮正拖着长长的白色航迹缓慢行驶,低沉的汽笛声在空旷的江面上回荡,传得很远。
偶尔有穿着专业运动装备的晨跑者迎面跑来,彼此目光短暂接触,微微点头致意,算是同道中人的默契。
跑了大约五公里,身体开始真正发热,汗水从额头、鬓角渗出,顺着脖颈流下,后背的速干T恤也微微汗湿,紧贴着皮肤。
呼吸变得深长而均匀,脚步愈发轻快。
大脑里最后一丝混沌也被奔跑带来的律动和清新的空气彻底驱散,变得无比清明。
跑完步,在江边的栏杆旁做了十几分钟的拉伸。
身上汗津津的,黏腻感被风吹散,带来一种运动后的通透感。
强烈的饥饿感随之汹涌而来,胃里空空如也。
昨晚那顿充斥着酒精和复杂情绪的晚餐,早已消化殆尽,让他此刻无比渴望一顿简单、热乎、充满烟火气的、地道的早餐。
他离开整洁现代的滨江步道,一头扎进旁边老城区如同毛细血管般错综复杂的小巷里。
瞬间,仿佛穿越了时空,进入了一个截然不同的世界。
高高低低、被无数脚步磨得光滑甚至有些凹陷的石阶。
狭窄得仅容两人侧身通过的巷道,两旁是斑驳的、爬满青苔或藤蔓的老砖墙。
底楼几乎全被改造成了各式各样的小店,招牌五颜六色,新旧混杂,字迹有的清晰,有的模糊。空气里弥漫着浓烈而霸道、层次分明的香气。
新鲜花椒在石臼里被碾碎释放出的独特麻香、滚烫的菜籽油泼在辣椒面和香料上激发的焦香与辛香、大棒骨在巨大的不锈钢桶里翻滚熬煮出的醇厚浓香、油条在滚油中膨胀发出的滋滋声和诱人的焦香、刚出笼的肉包子蒸腾出的浓郁麦香和肉香……
各种声音交织碰撞,形成一首喧闹的城市交响曲。
老板中气十足、带着浓重重庆口音的吆喝声、食客们高声的谈笑或低声的絮语、锅铲与铁锅清脆响亮的碰撞声、洗碗时哗啦啦的水流声、塑料板凳被拖动摩擦地面的声音……
热闹、嘈杂、拥挤不堪,却充满了最原始、最蓬勃旺盛的生命力和最真实的市井烟火气息。他放慢脚步,饶有兴致地边走边看。
一家专卖油茶的铺子门口排着长队,老板动作麻利地将熬得浓稠、米香四溢的米糊舀进粗瓷大碗,撒上金黄酥脆的馓子碎、煮得软糯饱满的黄豆、咸香爽口的榨菜粒,最后豪迈地淋上一大勺红亮诱人、浮着芝麻的辣椒油。
旁边的包子铺热气蒸腾,一摞摞高高的竹制蒸笼被揭开,露出白白胖胖、皮薄馅大的包子,肉馅的香气混合着葱香扑鼻而来。
还有几家小面摊,老板站在沸腾翻滚的大锅前,动作快得像闪电,抓一把碱水面扔进锅里,煮到恰到好处时用长筷挑起,手腕一抖甩掉多余水分,精准地落入放了各种调料的碗中,再浇上一勺熬好的杂酱或红油,撒上葱花,一气呵成。
他最终被一家门脸极小、招牌褪色、看起来毫不起眼甚至有些破旧的面馆吸引。
门口支着三四张矮矮的折叠桌和颜色不一的塑料小板凳,全部坐满了人。
食客大多是附近的居民,穿着背心裤衩,跛拉着拖鞋,或者刚下夜班的工人,端着比脸还大的粗瓷碗,埋头吃得酣畅淋漓,额头冒汗。
墙上贴着塑封的、边角已经卷起的简易菜单。
小面6元,豌杂面8元,牛肉面12元,肥肠面12元……
价格朴实得让人心安。
他运气不错,角落一张油腻的小桌子旁,有个小板凳刚空出来。
他走过去坐下,塑料凳子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老板,二两豌杂,干馏,多放青菜,微辣。”他清了清嗓子,学着旁边一个光着膀子、正在“吸溜”面条的大爷的口音喊道。
“要得!”灶台后面传来老板洪亮短促、带着浓浓重庆腔的回应,伴随着锅铲敲击铁锅边缘的脆响。不一会儿,一个系着洗得发白、沾着油渍围裙、头发花白的阿姨端着一个粗瓷大碗过来了。碗口很大,冒着腾腾的热气,几乎要烫手。
金黄油润、煮得近乎融化的豌豆泥厚厚地铺在细韧雪白的面条上。
深褐色、颗粒饱满、泛着油光的肉臊子散发着浓郁的酱香和肉香。
翠绿的小葱花星星点点撒在上面。
红亮的油辣子沿着碗边晕染开,点缀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