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至此,先吃饭吧。
他收好衣领处的记录魂导器,转身向明都走去。
叶祁栎踏入明都城南,街道上人群熙攘,热闹非凡,与他刚刚离开的血腥之地形成鲜明对比。他在街边找了个小食摊,点了一份当地的特色小吃,准备稍作休息。
就在他刚拿起筷子时,一股熟悉而又带着诡异气息的波动悄然传来。
叶祁栎心中一凛,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的街角,唐雅正静静地站在那里。
她依旧穿着那身黑色纱质短裙,黑纱半掩面容,空洞的眼眸扫视着街道,仿佛在寻找着什么。周围的行人似乎都感受到了她身上散发的异样气息,不自觉地与她保持着距离,在她周围形成了一片小小的空白区域。
叶祁栎放下筷子,缓缓站起身来。
唐雅似乎也察觉到了他的目光,转过头,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她的目光像一柄钝刀,缓缓割过他的面庞。
空洞、陌生,却又带着一种本能的审视,仿佛辨认,又仿佛只是捕猎者在衡量猎物的斤两。叶祁栎没有动。
他站在食摊油腻腻的条桌旁,袖口还沾着一点未干的血。
两人之间隔着十余步,熙攘人潮在那一瞬仿佛被无形的墙隔开,声音、气味、光线,尽数远去,只剩两道视线在静默中对峙。
唐雅先动了。
她抬起手,指尖微不可察地一弹。
咻一一一缕暗蓝几乎与空气融为一体,贴着地面游曳而来,快得像一道影子,却在即将触到叶祁栎靴尖的刹那,“嘭”地炸成一蓬细小如针的碎影。
碎影并未消散,而是悬停于离地三寸之处,锋芒毕露,像一圈蓄势待发的毒牙。
她在试探。
也在警告。
叶祁栎垂眸,看那圈暗蓝草影,神情未变,只抬手,轻轻掸了掸袖口并不存在的灰尘。
叶祁栎的身影猛地消失,下一刻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唐雅的黑纱被突如其来的劲风掀起一角,露出线条利落却失了血色的下颌。
她瞳孔骤缩一不是因为对方的速度,而是那股在鼻尖一闪而逝的味道:血腥里混着极淡的草药香,像极了记忆里某个午后晾晒在史莱克后山的药架。
“……你?
她听见自己嗓子里挤出的单音,嘶哑得不像人声。
叶祁栎没有回应。
他垂在身侧的右手是剑指的姿势,指骨上残留着一点紫色纹路一一那是毁灭神考完成后的神纹,像一簇极细的雷光,随时会炸开。
可此刻,他却把指尖慢慢松开,让那缕毁灭气息收敛得干干净净,只剩一点微不可查的暖意,像是要刻意证明什么。
“别动。”
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不容置喙的笃定。
话音落下的同时,一道翠金色的光从他左手指缝间流泻,化作柔亮的丝线,轻轻缠上唐雅手腕一一生命女神的亲和度随之共鸣,像春夜里的第一场雨,润物无声。
黑暗蓝银草猛地昂起,草叶边缘的倒钩本能地切向那抹翠金。
然而只一瞬间,锋锐的叶刃便像被抽走了戾气,软软垂下,连带着唐雅眼底那层终年不散的阴翳也裂开了一道细缝。
“呃!”
剧痛再次袭来,却比前几次更加猛烈。
她踉跄半步,膝盖重重磕在青石板上,黑纱彻底滑落,露出整张苍白而空洞的脸。
记忆像被生生撕开的旧创:
少年把糖葫芦递到她面前,指尖沾着融化的糖稀,亮晶晶的。
一他笑着说:“小雅老师,吃完这个就不许生气了。”
一阳光太盛,她眯起眼,却看清了他左眼角下一颗小小的泪痣。
ü………贝贝?”
这一次,名字终于脱口而出。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把锈迹斑斑的钥匙,撬动了某个封死的闸门。
黑暗蓝银草骤然回缩,蜷伏在她掌心瑟瑟发抖,草叶边缘那层不祥的墨黑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露出原本澄澈的蓝。
叶祁栎半蹲下来,与她平视。
他眼底没有胜利者的得意,只有一种近乎悲悯的沉静。
“唐雅,”他叫她的名字,像叫一个走丢很久的孩子,“城西据点里那些尸体,没有一个无辜。他们手里有七十二条你唐门旧部的命。”
“你加入了一个灭你满门的势力。”
她听见自己心脏在胸腔里发出沉闷的回响,像一口久未敲动的钟。
事实就是如此吗?不知道,管他呢,我有时间的力量,解释不清就不解释。
你就说我有没有带她走就行了。
“我……”
她颤抖着抬起手,掌心那点残留的翠金光斑像一面镜子,照出她此刻扭曲的倒影。
黑暗蓝银草瑟缩着,草尖悄悄缠上她自己的手腕,像做错事的孩子。叶祁栎没有安慰,也没有指责。“贝贝在找你,霍雨浩在找你,唐门的人,史莱克的人,都在找你。”
“你有两个选择。”
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毁灭,或者救赎。”
“唐雅,你还有第三个选择”
“亲手结束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