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广他有这个胆子?”
李显穆有些疑惑,胡广此人乃是谄媚阿谀之人,又无甚风骨,惯会见风使舵,逢迎上意,阻道这种事实在是不像是他干出来的,要说内阁中,杨士奇、杨荣、金幼孜等人倒是能做出这等事,这几人皆是那种颇强硬的士子,放在任何时代都能为良相。
“一开始是没有的,可后来时移势迁,便有了。”
解缙解释道:“朝中江西人极多,我和王艮本该是魁首,可我二人都是心学门人,继承的又是景和的衣钵,反而和江西生分,朝中士林中的许多人,便围在胡广身侧,那有些话他就必须要说,有些事他就必须要做了。”
“原来如此!”
李显穆恍然,一旦成为一个派系的领袖,那有些事就身不由己,而不能由着自己的性格来,所以在建立派系时,就要着重挑选那些同道中人,若是来者不拒,那或许暂时有兴盛煊赫,可日后却必然会受此拖累。所谓,君以此兴,必以此亡,便是这样的道理。
离开京城三年,这其中许多事,在信中是难以说明的,而今与解缙这等亲历者面对面一番交流,才知晓这些情况。
“那内阁中有如何?师兄在内阁艰难又是何意?难不成还有人故意刁难不成?”
在王艮的眼里,李显穆虽然有才,但至少也要再过几年才能发挥作用,是以一直以来都是报喜不报忧。“故意刁难倒是不至于,杨士奇等人也都算是君子,只是在内阁商议事情时,王艮多被否决而已。若非许多事务都要经过皇帝,他作为阁臣可以直接提意见,只怕是还不如在翰林院时舒畅。”现在的阁臣权力不算大,但已然有了不少处理具体事务的权力,内阁中各分派系,王艮在其中孤身一人,自然说话就不算,政治一向讲究的都是一个好汉三个帮,人多就是大势。
除非像是李显穆这样拿着先帝旨意,直接将势拉满,那才有独战群儒的可能。
“之前王艮要入阁时,我还很是高兴。
结果很快我就意识到自己失去了圣心,被踢出内阁是迟早的事情,王艮在内阁中必然独木难支,所以临走前我故意把胡广也拉走了,否则内阁中七个人,他会更加艰难。
没想到六个人的内阁,依旧很是艰难。”
原来这才是解缙和胡广之间矛盾爆发的根本原因。
“若是黄淮如今愿意站在你这边,甚至能够将其拉入心学阵营的话,那日后局势便能掰过来一大部分,但是胡广不能再入内阁了,否则王艮的精力又要被胡广牵制。
阁臣的位置抢手程度如今甚至仅次于九卿,和侍郎都在一二之间,王艮万万不能有失。”
过去的朝代政治争斗抢的是相位,大明抢的是九卿之位,自当今皇帝愈发重用阁臣,甚至在给阁臣的赏赐中,比照尚书的待遇后,阁臣的位置就越来越重要。
而且成为阁臣远比成为九卿简单,九卿那是要功劳一步步升上去的,阁臣本质上是正五品的官,要求低多了,王艮这种只做了三年翰林的新贵就能入阁。
李显穆沉吟后突然问道:“胡广在迁都之事上的立场是什么?”
解缙亦沉吟道:“按照胡广的性格来看,他必然是会附和陛下的,但现在还真说不准,可能会表示中立,既不得罪皇帝,又不得罪派系。”
江南三省的士人是最反对迁都的,黄淮有顾虑,胡广怎么可能没有顾虑呢?
李显穆脸上现出几分玩味的笑意,“不站队的确是种躲避的方法,但不是什么时候都能成功的。若是他必须要表态呢?”
解缙只觉一道灵光闪过脑海之中,他立刻意识到李显穆在说什么,有些兴奋地说道:“若是他同意迁都,那他就会失去江西人的助力,若是他不同意迁都,那他就会被陛下所厌恶,失去进入内阁的可能性!”“可他怎么会表态呢?除非陛下亲自问,若陛下愿意亲自问的话。”
“不必!”
李显穆大手一挥道:“叔父难道这么快就忘记了,方才我让介庵公去做什么?
马上全京城的人,都知道我要上书皇帝,请求立刻迁都!
我亲自拿着奏章去请胡广在上面署名,倒要看他签不签这个名字!”
解缙一想到那个场景,就想笑,李显穆这一招简直是绝了,直接亮剑,把他逼到不得不做出选择的境地,而无论他签、不签、还是犹豫,都不行!
签就失去人心,不签就失去圣心,犹豫不绝则是首鼠两端,同时被厌恶。
“胡广之路绝矣!”
解缙真是有种神清气爽的感觉,“万万没想到竞然这么简单就能终结掉胡广,那其他人是否可以以此而为呢?”
李显穆摇摇头道:“那还是不同的,这一招之所以能够用来对付胡广,是因为他现在汇聚的声势,还特别虚妄,只是因为他入阁而后才有这群人汇聚。
他本身在江西是没有底蕴的,这等汇聚的势力,很容易就会被吹散,但是诸如介庵公,亦或者另外几人,底蕴深厚,难以因为一件事就被抛弃。”
“听明达你的意思,你认为胡广一定会同意迁都了?”
“九成把握吧,胡广这种人,首要目的是活着,所以他不会去反抗能轻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