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那一刻,他只觉浑身都有些无力,他知道从这一刻起,那些曾让他腾飞而起的势力便烟消云散了,一朝之间,他仿佛又回到了建文二年,刚刚中进士之时。
他在这里哀叹,边上的诸臣皆俱是瞠目结舌,甚至不少人都揉了揉眼睛,完全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怎么突然就同意了,甚至李显穆都没慷慨陈词一番迁都的好处。
“老朽难道是年纪大眼花了不成,方才竟然看到胡广在奏章上盖了印?”
“这不是眼花,胡广真的同意了迁都之事!”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江西人中大部分都是不同意迁都的吧,李时勉不是还上了十五条不适宜迁都的建议?胡广他转手就将江西人卖了?”
议论纷然中,突然想起了一道嗤笑讥讽之声,“这又不是胡广第一次做这等事了,解缙曾经和他还是至交好友,约定亲事的儿女亲家呢。”
这些议论和讥讽传到了胡广耳中,让他只觉天地旋转,耳中有嗡然之声,张开眼望着面前那清秀俊逸的李显穆,却只觉他面容丑恶至极,宛如择人而噬的猛兽,咬牙恨声,“李显穆,现在你满意了,我名声尽毁,成了别人口中两面三刀之人,我实不知,你我之间竟然有这么大的仇,值得让你这么大费周章来做这件事。”
李显穆嘴角牵起一丝笑,却没有笑意,而尽是冷然之意,“胡学士,作为晚辈,我今日告诉你一个道理,公道人事,自在人心,你会传出两面三刀之名,是因为本性就如此。
效忠陛下便是效忠陛下,追求私利便是追求私利,为国家社稷便是为国家社稷,全部想要是不可能的!你太贪婪,那便是今日的下场,至少现在你能保得住官位,能保得住荣华富贵,于你而言,这已然足够了!”
这番话说的胡广脸色一阵青一阵红,哆哆嗦嗦的却不知道反驳什么,李显穆又用所有人都能听到的声音高声道:“晃庵公高风亮节,下官深感钦佩,翌日迁都功成,晃庵公亦为国家功臣矣!”
胡广只觉有无数道目光投射到了他身上,那些目光中带着探究还有愤然之色,而那些愤然之色,大多来自他的同乡。
“李翰林,尔为国臣,为何非要进献谗言,蛊惑陛下迁都。”
李显穆正要事了拂衣去,却见衙门中快步走出一人,有些气喘吁吁,面目通红,却指着他便是一阵怒斥,此人李显穆自然不认识,但左右之人皆避开了他。
“李时勉到了,这下又有热闹看了。”
“李时勉可是朝中反对迁都最激烈的人,听阁臣说皇帝都被气的不轻,还是因为他奏章切中要点,又有杨学士等为他张言,才按耐住贬斥他的旨意。”
“不知李显穆会如何应对。”
李时勉其人李显穆虽然不认识,可他的事迹却从解缙等人身上已然听到了不少,和大多数汲汲于利益之人不同,这个李时勉性格极是刚强,家中贫困,有股慨然以天下为己任的意气,他反对迁都是真的认为迁都于国家有害。
这种人李显穆还存着收为己用的心思,即便是不能收为己用,若是能改变一下他陈旧的思想,日后作为盟友亦能心安,是以他并不欲在这里与李时勉争锋相对。
况且,让李时勉和胡广相斗,本就是他的谋划之一,他更不会为胡广抵抗怒火。
“性刚鲠,慨然以天下为己任,可囿于天赋见识,反致国家社稷受难,可惜。”
是以李显穆甩下这一句话后,就在众人震惊的眼神中,飘然而去。
走了?
李显穆竞然直接无视了李时勉走了?
还能这样吗?
道左右的诸臣都直接傻了眼,就连李时勉也愣在了原地,他本来还想和李显穆来一场大辩论,可没想到李显穆竞然根本就不接战。
这是觉得没有辩论的必要。
临走前说的那句话还有叹息又是什么意思?
前半句算是夸奖吧,但是后半句说这样反而害了国家,这帽子可就太大了,幸好这是李显穆说的,若是皇帝说的基本上仕途就断了。
李时勉简直如同一口气被憋在了心怀之中,因为他真的“性刚鲠”,也真的“慨然以天下为己任”,李显穆仅仅看了他一眼,就说中了两点,那后边呢?
李时勉从未觉得如此抓心挠肝过,可李显穆已然走了,只能下次再问,胡广亦想要快些离开这里,毕竞周围人的眼神,让他实在是如针扎般难受,可却没能如愿。
李显穆离开尚且罢了,可你胡广想走,简直就是做梦!
“胡广!”
李时勉大步上前直接将胡广的冠服拉住,甚至还扯得有些凌乱,“先前你我相约要一起上书反对迁都,可你说时机未到,于是我一人上书,现在你为何又要答应李显穆迁都之事,你这般首鼠两端,如何能为我江西士林之冠?”
胡广一听立刻就炸毛了,飞快的将李时勉的手甩开,仿佛李时勉是什么瘟神一般,厉声道:“李时勉,你胡说什么,我什么时候同意和你一起上书了?
你可有什么证据吗?
你想要上书反对迁都的时候,我明明劝你不要如此,圣上想要迁都,乃是因为蒙古寇边而不能制,这乃是国朝盛事,这明明是利国利民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