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上顿时肃然。
眼见陈瑛的反应这么大,李显穆立刻便意识到,这位左都御史定然有亲属牵连进了迁都案中。是以才对自己有这么大的敌意。
而胡英和赵居任虽然也是南直隶人,但他们和陈瑛这个酷吏不是一路人,今日却异曲同声的打配合,那想必也有亲属牵连进去,要给自己一个教训。
这件事之中,江西人应该是没有参与,因为户部尚书夏原吉一句话都没说,杨士奇属于顺手坑自己一下,大概是血脉中的独断触发了。
而胡广已然是跳出江西外的孤臣,迁都之议中被自己所逼迫,所以现在想要坑回来。
不过无论是出身四川的蹇义,亦或出身江西的夏原吉,或者出身福建的郑赐、杨荣等人,皆对陈瑛等人的建议不反对。
若是真能以南宗制衡北宗,让南人彰显一番,他们也乐见其成。
黄淮大致是被浙江士人推上来的,这七八年浙江士林的声望大打折扣,这些的南北宗之事,大概率是浙江主导,目的是提升浙江士林的声望。
至于其中有没有算计他,概率不大。
李显穆飞快的将场中信息梳理了一番,大致将每个人的角色和立场都判断了一番。
而后便将目光投向了陈瑛,梳理后,陈瑛就是最该被他打击的那个。
南直隶的先锋,这次衍圣公府中,他亦是敌意最大,枪打出头鸟,既然他冲锋在前,那便折了他!众人之中,黄淮颇为不安,从陈瑛等人开始针对李显穆的时候,他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明明朝廷上议论的是衍圣公之事,可怎么突然变成了陈瑛和李显穆间的对抗?
黄淮亦是聪慧之人,先前只是被蒙蔽,现在渐渐品出了些事来。
早就有人猜到衍圣公之事中,李显穆会下场?
南北宗之事,这是在故意用作诱饵?
那浙江之中难道也有人在利用自己吗?
不对!
这是一箭双雕,推自己出来的浙江士人的确是希望能够振作浙江的声势。
但这其中又涉及到南北之争,有人断定李显穆一定会出头。
有人要借着这件事,对付李显穆!
因为过去无论是李祺还是李显穆,总是能够站在正确的位置上,继而对敌人进行道德审判,可现在衍圣公府有错在先!
是以李显穆先天有缺,再加上有南宗作为倚仗,实在是没有输的道理。
黄淮越想脸色越是难看,他没想到自己以及浙江士人这次竞然被当了枪使,他扫视着殿中诸臣,江南三省中,一向以江西最为强势,号称泰半之士。
但往常浙江还是略胜南直隶一筹的,但洪武后期以来,浙江连番遭遇重击,现在朝中早已是南直隶和江西的天下。
这等大事,南直隶和江西毫不在意的就做了,根本没把自己这个浙江文人领袖放在眼里。
亦或者……
浙江内部有人与之勾兑?
黄淮前所未有的生出了一股一统浙江士林的野心,但下一瞬就放弃了,那简直不可能,就连宋濂和方孝孺当初的东明精舍都做不到,何况是他。
黄淮脑海中有无数的想法闪过,一时之间颇为焦急。
若是今日之事对李显穆造成不利之事,他当初向李忠文公的许诺岂不是违背了?
但此刻木已成舟,李显穆已然一脚踏入漩涡之中,只能寄希望于他能自解今日之围!
面对陈瑛的诘难,李显穆却朗声大笑道:“陈御史太过于心急了,下官还没有说原因,陛下尚且不急,你急什么?”
陈瑛顿时气结,“你……”
其余陈英、郑赐等人皆忍不住笑起来,甚至就连皇帝朱棣都微微欠起嘴角,颇觉有趣。
对陈瑛这等酷吏般的人物,哪个皇帝会真的将之视为宠臣呢?
不过是手中的恶犬,对其宠信只是让人对其畏惧,以及让这恶犬能够更全无顾忌的去咬人罢了。一旦这恶犬伤人太多,就要将之杖毙!
任谁都能听的出来,李显穆这是在讥讽陈瑛,皇帝不急太监急。
嘲讽完陈瑛后,李显穆不再多言。
当即喝声道:“为何所言荒谬?
因为无论是任用流官,亦或者从衢州孔氏选曲阜知县,皆是无用之举!
这等无用之举,竟然在圣上当面、尊上当前堂然皇之的道出,何其荒谬也?
难道诸公皆不知吗?
曲阜之状、衍圣公之威,乃是上下尊卑的自然之理!
正如应天府尹不敢管京城诸王公之事,诸王封地的官员不敢管藩王事务。
区区曲阜知县,不过是七品官,拜见衍圣公时,不经允许连门都进不去,要先到门房等候,而传话的传奏官是六品,比知县的品级还要高。
地位悬殊如此之大,曲阜知县怎么可能不仰衍圣公鼻息而存?
这才是今日孔门互相攻讦的真相,不改变这一点,反而汲汲于换一个知县,难道不是最荒谬之事吗?”陈英心中暗道一声漂亮,而后紧跟着说道:“陛下,李翰林所言极是,若要改变曲阜之事,先要予知县威权,可上下尊卑,不可轻动,若真使区区一知县凌驾于衍圣公之上,岂非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