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被推开。
一道熟悉的身影,不知何时已静静地倚靠在门框边。
林康。
他依旧穿着那身洗得有些发白的玄黑作战服,身姿挺拔,如同沉默的山岩。
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有那双深邃沉静的眼眸,穿透训练场尚未散尽的灼热气息与汗水味道,平静地落在方青禹身上。
很明显,他在这里等了有一会儿了。
方青禹微微一怔。
“林队?”
“嗯。”林康应了一声,目光扫过方青禹,又落在正跳下高凳走过来的姜薇身上,“跟我来,带你们去吃口东西。”
没有解释,没有寒暄。
林康说完,便转身带头向外走去,步伐沉稳。
方青禹和姜薇对视一眼。
姜薇小脸上没什么波澜,只是默默地将最后一点棒棒糖咬碎,小跑两步跟上方青禹。
林康没有开神管局那辆标志性的越野突击车。
而是开了一辆半旧不新的黑色民用轿车,引擎声低沉。
车子驶出神管局地下停车场,汇入清涧市夜晚的车流。
霓虹闪烁,车灯如织。
林康驾驶着车子,没有开向那些灯火通明的商业区或高档餐厅。
反而七拐八绕,最后停在了一条相对僻静、路灯有些昏暗的老街路边。
街角支着一个简陋的塑料棚。
棚子下,几张折叠桌,几把塑料凳。
一个头发花白,系着围裙的老爷子正佝偻着腰,守着一口热气腾腾的大锅,锅里翻滚着浓白的骨头汤底,浓郁的香气在微凉的夜风中飘散。
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街边小面摊。
“老板,三碗面,加肉,加蛋。”
林康熟稔地拉开一张塑料凳坐下,声音不高。
“好嘞!林队!稍等!”
老爷子显然认识林康,脸上露出朴实的笑容,动作麻利地开始下面。
方青禹和姜薇也在林康对面坐下。
小小的折叠桌,昏黄的白炽灯泡悬在头顶,在夜风中微微摇晃,将三人的影子拉长又缩短。很快。
三碗热气腾腾,铺满了酱色卤肉和金黄荷包蛋的面条端了上来。
面条筋道,汤汁浓郁,卤肉酥烂,荷包蛋边缘带着焦脆。
简单的食物,散发着抚慰人心的温暖香气。
林康拿起筷子,搅了搅碗里的面,没有立刻吃。
昏黄的灯光落在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上,投下深深的阴影。
他沉默地吃了几口面,动作很慢,似乎在组织语言,又似乎在回忆。
“当年,”林康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在面汤氤氲的热气中显得有些低沉模糊,“我在局里,带过一个人“他叫陈锋。天赋极好,跟你一样出身普通,心心气极高,练武也极狠。入微时,就敢追着通玄初阶的命鬼砍,那股子狠劲,在当时整个局里都少见。”
“后来,他和你一样,被选入了类似“潜龙’的苗子计划,去了上京。”
林康夹起一块卤肉,在面汤里浸了浸,却没有放进嘴里。
“刚去时,他意气风发,每次传回消息都是进步神速,被某某武圣看重,拿了什么资源,在什么比试里崭露头角. ..我们都替他高兴,觉得清涧出了条真龙。”
林康的声音低沉下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惋惜。
“再后来,消息就变了味。他开始抱怨资源分配不公,抱怨别人靠背景抢了他的机会,抱怨那些世家子弟眼高于顶..他的字里行间,全是不平,全是算计,全是..急功近利。”
“最后一次任务,是在上京外围一个污染区清剿大型命鬼群。他为了抢头功,在指挥明确要求稳扎稳打,协同推进的情况下,擅自脱离小队,仗着身法快,强行突入命鬼最密集的核心区域,想一举斩杀那头通玄巅峰的头领。”
林康放下了筷子,碗里的面汤氤氲的热气模糊了他的表情。
“结果..他低估了那头变异命鬼的狡诈和实力,更低估了被激怒的兽群反扑的疯狂。他被困住了。为了救他,他所在的小队被迫改变计划,仓促强攻,付出了三死五重伤的代价..才把他从尸堆里拖出来,他自己也废了半条命,根基受损,再难寸进。”
面摊昏黄的灯光下,林康的声音带着一种冰冷的沉重。
“事后追责,他成了众矢之的。他拼命辩解,把责任推给指挥无能,推给队友支援不力,推给世家子弟的排挤. ..唯独,没有提自己那颗被上京的名利场泡发了,泡烂了的心。”
林康抬起头,目光如同沉甸甸的铅块,压在方青禹的心头。
“青子,上京很大,潜龙的水很深。那里的资源,地位,派系的倾轧,世家的招揽. .每一样,都能轻易把人心里那点“不平’和“渴望’放大无数倍。就像这面汤里的油花,看着诱人,沾多了,就糊了眼,蒙了心,忘了自己到底是谁,当初是为什么才拿起这把刀。”
林康的眼神锐利如刀锋,直刺方青禹的灵魂深处。
“陈锋忘了。他忘了自己为什么握刀。他眼里只剩下功劳簿上的排名,只剩下别人碗里的肉,只剩下那条看似金光闪闪,实则步步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