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青禹的目光扫过身边压抑着怒火的队友,扫过那片粘稠的黑暗。
既然来了,既然看到了,既然洪老头把“刀”递到了他手里.
那就没有回头的道理。
方青禹五人加上姜承岳如同无形的幽灵,在永夜疆域的庇护下,紧跟着那两人走向走廊尽头的巨大电梯。
电梯门无声滑开,内部空间极大,足以轻松容纳担架车和推车的两人,甚至还有富余。
方青禹操控着永夜疆域,如同最深的阴影,紧贴在电梯内壁的角落。
电梯门关闭,轻微的失重感传来。
电梯开始下降。
下降的深度似乎远超想象,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流逝。
那两人似乎也习惯了这趟旅程的漫长,靠在担架车旁,沉默不语。
不知过了多久,电梯终于发出一声轻微的“叮”响,停了下来。
电梯门缓缓滑开。
一股浓郁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混合着消毒水,防腐剂的复杂气味,如同汹涌的潮水,瞬间涌入电梯。那推车的胖子和瘦高个显然早已习惯。
只是微微皱了皱鼻子,便推着担架车走了出去。
而永夜疆域包裹中的方青禹五人,在电梯门打开,气味涌入的瞬间,身体都控制不住地僵硬了一瞬。饶是他们经历过黑松坳尸山血海,经历过冰川遗迹的神明战场,此刻也被眼前的景象深深震撼电梯外,是一个巨大得难以想象的地下空间。
高度超过十米,面积堪比数个足球场。
惨白冰冷的灯光从高高的穹顶投射下来,照亮了下方令人头皮发麻的景象。
无数张冰冷的金属床铺,如同工厂流水线上的产品,一排排,一列列,密密麻麻,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一眼望不到尽头。
每一张床上,都躺着一个活生生的人。
他们穿着统一的灰色病号服。
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如纸,胸膛只有极其微弱的起伏。
每个人的手腕处,都连接着一根透明导管。
导管内流淌着暗红色的血液,一直延伸进金属床铺下方的地面。
在每张床的旁边,都连接着复杂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器。
屏幕上微弱跳动的曲线和数字,显示着这些“血源”还维持着最低限度的生命体征。
仅仅是为了保证血液能持续不断地被抽取。
冰冷的机器运转声,液体流动的细微汩汩声,无数微弱到近乎消失的呼吸声..
交织成一片诡异而恐怖的死亡乐章。
这里,就是一座活生生,规模骇人的地下血库。
一条条鲜活的生命,被当作“血源”,被制度化,流水线化地榨取着生机气血,只为供养那位早已腐朽的“英雄”。
“呕”
永夜疆域内。
方青禹的呼吸微微滞涩了一瞬,熔金的竖瞳扫过这规模宏大,秩序井然的罪恶工厂。
杀意悄然从心底涌起。
那胖子和瘦高个对身后毫无察觉。
他们熟练地将新推来的担架车停在最后一排一个空床位旁。
两人配合默契,如同操作精密仪器的工人。
快速解开白布,露出下面一个同样昏迷,面色灰败的中年男子。
动作麻利地扒掉男子的外衣。
换上灰色病号服,然后开始连接各种监测仪器管线。
最后,瘦高个拿起一根全新,闪着寒光的粗大针头,精准地刺入男子手腕的血管,熟练地固定好。暗红色的血液立刻顺着导管,源源不断地流入床下的管道。
整个过程,冰冷高效,没有一丝多余的情感。
做完这一切,两人没有立刻离开。
胖子拿出一个平板电脑,开始沿着巨大的空间边缘巡视,手指在屏幕上快速点划,似乎在检查每个“血源”的生命体征数据。
“啧,这个不行了,指标都掉到底了。”
胖子停在一个床位前,看着屏幕上几乎拉平的线条,摇了摇头。
“这边,还有这个. ..也快不行了,指标微弱得很。”
瘦高个在稍远处也发现了两个。
“妈的,三个!”胖子骂骂咧咧地收起平板。
“今天这趟真是晦气,送一个进来,还得处理三个报废的!干活!”
两人走到那三张标示着“生命体征终结”的床位前。
瘦高个从旁边的柜子里拿出三个巨大的黑色裹尸袋。
两人动作粗暴地将床上那三具被彻底榨干,如同枯木般的尸体拖下来,塞进裹尸袋,拉上拉链。一人拎一个,胖子则把第三个袋子扛在肩上。
三人份的重量对他们的体魄来说似乎不算什么。
他们再次走向空间深处另一部更加不起眼,看起来像是货运电梯的铁门。
永夜疆域无声移动,紧紧跟上。
货运电梯的门更加厚重,打开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胖子和瘦高个捂着鼻子走了进去。
即使隔着一段距离,方青禹他们也闻到了电梯内部散发出的,比血腥味更加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浓烈的尸臭,腐败的酸味,消毒水也掩盖不住的腐烂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