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
两人。
一老一少。
一坐一站。
沉默了好一会儿。
顾行知才主动问道:“师父,咱们玄柳谷到底跟谁结仇了啊?”
“不是玄柳谷跟谁结仇。”
薛垚端起茶杯,轻轻啜着,审视的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顾行知:“是朱恒跟谁结了仇。”
顾行知有些错愕:“这是何意?”
薛垚打量着他:“你好好想想!”
顾行知更是不解,却还是照他说的苦思冥想起来。
忽然。
他瞳孔一缩:“师父的意思是,买凶暗杀我的人,就是朱恒师兄?”
薛垚目光微冷,正准备说些什么。
顾行知却忽得有些惊喜,感激地拜了一拜:“多谢师父帮徒儿报仇!”
薛垚:“……”
他差点被突如其来的一幕整得情绪不连贯。
可仔细想想,顾行知第一反应是这个,倒也合情合理。
这小子不算笨,却有些憨直。
毕竟年轻,实在难有城府。
就跟上次当着自己的面拒接夜间大单一样。
他不由揉了揉脑袋:“行知!能不能动动脑子想一想,就算师父想帮你报仇,会选择这个时间这个地点么?”
“这……”
顾行知迷茫了一阵,忽得想起了什么:“那凶手是……”
薛垚沉声引导:“你猜不出凶手是谁么?”
顾行知嘴唇动了动,试探地问道:“凌鸢?”
薛垚眼底审视之色未散:“行知,师父这些天也在查买凶暗杀你的凶手,却没想到被凌鸢捷足先登了。你这几天的汇报,是不是漏掉了什么?”
顾行知皱眉沉思良久:“没有吧……当日弟子被刺杀,凌鸢向我打包票,说一定能帮我找到买凶者。第二天我去衙门,随口问了一下查案的进度,但她什么都没有跟我说,只告诉我她办案可以信赖。
然后就到了今天,好像也没有什么漏掉的。
不对!若她只是为了拉拢我,只需跟师父告发朱恒师兄便可,为什么一定要做得这么难看。
师父!她是不是还有别的目的?”
薛垚:“……”
孺子可教。
居然能想到这一点。
看来可以好好培养。
如此说来,凌鸢的确对他有所戒备。
所以凌鸢真的是顺着杀手组织这条线,一路寻到了朱恒身上?
薛垚不理解,但大为震撼。
在今天之前,他不知道买凶者是谁,不是因为他查不出来,而是他根本不想查。
他也有信心,买凶者不会被外面的人发现。
可结果……
他也没有想通,凌鸢想要查到朱恒身上,至少有两个难关。
一是从杀手组织嘴里审出点东西,这个很难,但不是没有可能。
可郑钦……郑钦怎么可能松口呢?
不管是他本人的硬骨头,还是冯家的利益,都不可能允许他松口的。
这个疑惑,恐怕只有跟冯家碰碰面才能解开了。
没想到,这个凌鸢本事还真不小。
才刚来安津县多久,就有了这么大的进展,把自己在冯家的布置都给刨了。
虽说朱恒的进度也许久没有推进了,但只要留着,以后就一定有大用,结果却……
薛垚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事情的轮廓。
凌鸢顺着买凶线找到了朱恒,一番威逼唆使下,朱恒担心自己失去价值,就寻到机会想要告密。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之一。
但需要先把其他可能排除掉。
“师父。”
“嗯?”
“弟子是不是被凌鸢利用了?”
顾行知有些惶恐。
薛垚却沉声安慰道:“的确被利用了,不过为师既然派你去了河边,就早就做好了湿鞋的准备。这次是为师轻敌了,跟你没有关系。这件事情你不必放在心上,以后该做什么做什么。
经此一役,你也清楚凌鸢是什么人了。
毕竟是京都大族出身,心中的弯弯绕不是你能比的。
以后跟她相处,不必有任何负担,把一切知道的都告诉为师便好。”
“是!”
顾行知暗笑了一声,这老登也是敏锐,时时刻刻都在用话术暗示自己,免得影响自己身上的“正气”。
也好。
自己身上的嫌疑,应该基本洗干净了。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那朱恒师兄……”
薛垚叹了一口气:“他的死讯压不住,就按师门规矩风光大葬吧!行知你也记住,只要你不坏师门规矩,一心一意为师门做事,那就没人能拿你怎么样,莫要学你朱恒师兄,自作聪明反而被歪心思给害了。”
“谨遵师父教导!”
“先下去吧!朱恒下葬之前,你们轮流给他守灵。行知,人已经死了,你心里也莫要留芥蒂了。”
“是!”
顾行知点了点头,便离开了书房。
守灵好啊!
守灵得学。
这样我接驳黑色丝线就更便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