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中仆从去沟通,抑或是自家夫人接见了她,算起来今日还是他头一次见林书晚,没想到竞是个如此貌美的小娘子,他站起身子,“这位林娘子便是今日我府中赏花宴的厨娘,也是城西昌平街林记食肆的东家。”话音才落,女客那处忽而传来一声惊呼,“林记食肆,老夫人您方才说的可是这个林记食肆?”
“正是。“不待郑老夫人开口,郑娘子同卢氏从另一头过来,笑着应道。片刻,又听方才那妇人高声道:“竞是这家林记食肆,方才宴上,我还问郑大娘子,郑老夫人怎的身子骨比之前健壮了不少,郑老夫人同我说多亏了蒋夫人从林记食肆订了吃食,日日送去,吃了三五日的工夫身子便好了许多。”闻言,众人皆是面露怀疑。
崔宏皱起眉头,打量着跟前的女子,有些不满,心道年轻人有本事心高气傲些也正常,可她怎的还扯胡话,不过是个厨娘还能给人治病不成,“林娘子,她所言可是真的?”
“自然!林书晚站得笔直,圆润的杏眸中满是笑意,心中暗道,她原还想着要如何在赏花宴上推广自己食肆的定制食谱,没成想不等自己开口,竞有人帮自己打了广告,她自然不能错过这等机会。忽而人群中传来一声嗤笑,“你这厨娘做菜手艺确实不错,可你也实在太急功近利了些,难不成你比宁大夫还厉害,还能治病了?”林书晚循声望去,却见一位油头粉面的男子斜靠在椅背上,黏腻的目光上下打量着自己,令人厌恶,她正猜测那人身份。一道清润的嗓音从上首传来。
“那人是司户参军的侄子王政。”
江昱枫垂眸转动着手中的玉笛,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掌心,仿佛方才开口说话的不是他。
一时庭院中鸦雀无声,林书晚眸色深深,原来这人就是害死舅舅同外祖母的人,她深吸了口气,压住心底的怒意,唇角勾起笑意,“郎君不信?那大可请了宁大夫来号一下郑老夫人的脉,看看身子是否有所好转。”“是啊,前些日子我还听我家那口子说,郑老夫人恐怕拖不过一个月,如今瞧着面色红润,分明健康得很。”
私语声响起,王政还想开口,却被身旁的司户参军贾茂摁下,贾茂站起身子,冲着林书晚一拱手皮笑肉不笑道:“我家子侄酒醉酒了,多有冒犯,还请林娘子莫要见怪。”
“奴家自然不敢。“林书晚低着头,模样瞧着有些可怜。见此,江昱枫心中莫名一阵烦闷,随着一声轻响,他将手中的玉笛磕在桌上,身子往后一靠,面露讥讽,“崔大人,林娘子今日为你这赏花宴也算是费尽心力,怎的宴会还没散去,你便要卸磨杀驴?”“是我思虑不周,林娘子今日多有得罪,崔四快去取了报酬来,送林娘子归家。“崔宏隐隐瞥见江昱枫不耐的神色,只觉他是嫌吵,瞪了王政一眼,赶忙收拾此前的烂摊子。
崔四领着林书晚才走到花廊尽头,卢氏身旁的丫鬟追上前来,先朝林书晚福了福身,笑道:“娘子今日委屈了,原本酬金是三十两银子,我家夫人又做主添了五十两给娘子赔罪。”
一共到手八十两,这是她食肆将近三日的利润,卢娘子实在太大方了些,林书晚面上的委屈一扫而空,捧着装着银钱的木匣,脸上堆满笑意:“卢娘子太客气了,若是往后再有需要只管到林记食肆寻我便是。”方才在灶房做菜时,林书晚便想了许久,除了推广自家的定制食谱以外,日后还能继续接取做席面的活,毕竞这酬金实在不少,方才瞧见王政更是坚定了自己方才所想,毕竞此举能同廉州的达官贵人打好关系,往后想要对付那王政来,也方便些。
不过也不多接,差不多一月一单的样子,毕竞她那食肆都打算每逢十五休息一日,不然实在太累了。
思索间,林书晚跟着崔四行至西侧门,马车早早就在门口候着,青芜一早就在车上等着了,她抱着木匣钻上马车,打算一到家便把这一百五十两银钱藏起来。
到了家门口,林书晚心情极好地推开门,一眼瞧见正在小院中给菜地浇水的姜婉,她心中惦记着木匣中的银钱,匆匆与姜婉打了个招呼,就钻入屋中。谨哥儿在里屋睡得正香,小脸红红的,如今天气转暖,谨哥儿肚子上搭着一条小被子。
小心心翼翼从墙上抽出一块砖,露出里头狭小的空间,林书晚将手中的木匣塞在里头,又将砖塞了回去,这才拍了拍手从屋中出来,瞧着小院墙角打着盹的鸡崽子,她不知为何就想起那位面色苍白的江世子,算上今日,这是他第二次帮了自己。
“晚娘回来了,今日可还顺利?"姜婉瞧了眼坐在石桌旁,端着茶杯就往口中灌水的青芜,心心中猜测,莫不是崔府苛待了两人,怎么连水都没喝上一口。闻言,林书晚摇了摇头,她不打算将今日瞧见王政一事告诉姜婉,她快步走到姜婉身旁,揽着她的胳膊将头磕在姜婉肩头,“阿娘,你猜今日崔府给了多少酬劳?”
姜婉摇了摇头,林书晚坐直了身子,冲着姜婉比了个八的手势,笑道:“八十两,对了,我去寻一下周婶娘,问问可有雇到人了。”说罢,林书晚风似的从门口出去,远远瞧见钱婶娘坐在门前,笑着同她打了声招呼。
林书晚敲开周婶娘家的门,源哥儿躺在屋檐下,睡得摊手摊脚,还打着小呼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