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阳稀散,仿佛一层薄绢轻轻覆在青瓦之上,游离的光影在瓦楞之间缓缓徘徊。
“吱呀——”
沈眠枝手掌轻抵着铜扣推开了主卧的房门。
“嘀——嘀——嘀——”
四下极静,仪器的声音显得尤其刺耳。
沈眠枝掩上门,绕过床尾慢慢走到床头。
此时的沈亦杰就像一截骤然折断的年轻松枝陷在白色的床单里,他的呼吸极其微弱,如果不是心电监护屏上的绿色光点一直在跳跃,乍一看还以为没有了生机。
沈眠枝沉默片刻,撩开礼裙,取下绑在大腿内部的橡胶手套。
从夏园到前厅来回大概需要十五分钟,以沈亦杰现在的状态停止供养一分钟应该就会没命。
沈眠枝一丝不苟戴好手套,准备拔氧气管时指尖顿了顿。
为了保险起见,还是两分钟吧,反正时间来得及。
正要下手,突然床底伸出一双手毫无预兆抓住了她的脚踝。
“!”
饶是沈眠枝情绪再稳定,也不免被吓得心肝颤动!她强行捂住自己的嘴,取下鬓间的发簪对着脚踝方向刺了过去。
“是我……”
就在利器快要割破皮肉的前一秒,傅绥尔探头从床底钻了出来。
“枝枝,是我啊~”
“……”沈眠枝眸光一顿,当即收手,整个人卸了力栽倒在地。
傅绥尔也知道这乌龙闹大了,赶紧爬出来道歉,“吓着你了?对不起啊,我以为是你爸,我才躲进去了,谁知道撩起床单发现是你。”
沈眠枝一颗心现在还悬在空中没下来,看着眼前的傅绥尔简直无力吐槽。
“你怎么在这?你不是说去看衫衫了吗?”
傅绥尔抓了抓头,表情闪烁,“你不也去看女王了吗?”
两人目光对视,一个戴着礼服长手套,一个戴着医用橡胶手套。
“……”
早在之前,沈眠枝就告诉过傅绥尔,姜花衫可能已经知道谁是凶手了,但因为姜花衫一直没有开口,两人猜想其中一定有隐情,便也默契地没有再提此事。
直到沈亦杰突然回沈园,她们立马察觉出了姜花衫的异样。
所以,虽然没有证据,沈眠枝和傅绥尔同时对沈亦杰的身份起了疑心。
原本她们打算暗中搜查证据,没想到姜花衫竟然零帧起手,在自己的生日宴上和沈亦杰对刺。
这让沈眠枝和傅绥尔意识到事情远比她们想象的更紧迫,没有人比姜花衫更在意今天的生日,但她选择在今天下手,说明沈亦杰必须死。
所以,两人在得知沈亦杰没死后,当即策划了一场补刀计划。
为了不连累彼此,她们甚至都没有跟对方透露自己的意图,但滑稽的事,竟然就这么水灵灵撞上了?!
傅绥尔主动向沈眠枝伸手,一把将她拽了起来,小声道,“你……”
沈眠枝点头,大方承认,“我来拔氧气管。”
傅绥尔,“这么巧,我也是来拔氧气管的。”
沉默片刻,两人突然一起笑了出来。
沈眠枝抵唇轻咳了一声,“那……现在怎么办?”
两个人都来拔氧气管,但是氧气管只有一根,这怎么分?
傅绥尔略有些不好意思,“要不,这次就让给我吧?他是谋害我母亲的凶手之一,我早就想报仇了。”
当然,她们都知道这不过是场面话。
沈家家规第一条,不可自相残杀。即便沈亦杰真有问题,沈庄也不会允许有人私下处理,毕竟是一条人命,以后若追查出什么,动手的这个人定然会受到严厉的责罚。
沈眠枝点头,“好,那你拔,我看着。”
这是打算一起承担的意思。
傅绥尔轻叹了一声,指着门口,“枝枝,你出去守着门口吧。”
见沈眠枝完全没有动摇的意思,她又解释道,“你没听过一句话吗?鸡蛋不能放在一个篮筐里,万一我被发现受罚,你还能接应我不是?我们可不能被一网打尽了!”
沈眠枝想想觉得有道理,回头看了沈亦杰一眼,叮嘱道,“两分钟。”
“知道了。”
傅绥尔转头瞄准氧气管,沈眠枝掉头准备去屋外守着,就在这时,院外突然传来动静。
“人呢?院子里怎么没有一个人看着?”
是高止的声音。
两人脸色惊变,沈眠枝当机立断摘下手套扔给傅绥尔,顺手又将手里的银簪插回鬓间。
傅绥尔接过橡胶手套,转手塞进自己的礼服手套里,整个过程行云流水默契十足。
脚步声越来越近,沈眠枝冲傅绥尔使了个眼神,拉着她往门外走去。
“吱呀——”
就在屋外之人抬手准备推门时,两人率先拉开房门,作出一副正要离开的样子。
三人迎面撞上,沈兰晞脚步微顿,立在门前。
“兰晞哥?!”傅绥尔故作惊讶,主动迎上前,“你也来看阿杰哥?”
沈兰晞表情淡然,目光在两人脸上停留了片刻又抬眸看向她们身后的卧室。
“你们怎么会在这?”
傅绥尔和沈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