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无法确定他的意图。
但他似乎也并不怀着恶意。
毕竟能回溯时空回到现在,还是他的功劳。乃至随后种种交托他去做的事,他也没有任何异议,乖巧而又温顺。五行之力沉默良久,浮尘才渐次涌动。
“他,不可捉摸。”
再多的话,它不肯说了。
与天道齐平的另一个天道也这么说,奚叶笑了笑,没有再继续探究。顿了顿,五行之力又补充道:“他在外面为你滋养金木之力。”奚叶无法窥见外面的世界,但五行之力存在于世界任何一个角落,人类之喜怒哀乐惧情绪贯彻的地方,五行之力都可以存在。也因此,它结结实实看清了这段时间以来那个魔王日日以鲜血浇灌的举动。奚叶有些诧异。明明她已经叮嘱过他不必,为何他还是这样做。当初喂给他五行之力是为了回报他带自己回来的恩情,但上一次不得已为之的木试炼,加之这一次,微生愿供给她的力量已经远超她为他做的。奚叶轻声叹息。
该拿他怎么办才好呢。
但眼下还无法苏醒,奚叶想了想,复而沉入幻境,开始自虐般经历前世重逾千斤的悲欢喜痛。
其实原本如果不是姜芽的意外,她足以撑到渌水潭的修炼,但如今五行之力这么上道,肯为她补足之前耗尽的金木之力,奚叶自然无所谓。就让一切回到开始。
五行之力看着奚叶重新闭上眼,混沌气息游走的速度变慢,似在沉沉思考。一开始它是想自己送奚叶回到一切尚未发生之时的,但它并未料到奚叶会遇到那个少年。
见到他的时候,它藏起了自己的踪迹。
这个不可捉摸的魔,曾逃逸在多个大千世界,它并不能确定他是否知道它。还是小心点好。
大
冬日天色昏沉,又一日大朝会结束。
谢春庭踏上马车,先下意识问了句“她醒了吗?”听到小厮又是否定的回答,他用食指支着额角,满脸疲倦道:“回去吧。父皇最后还是决定开国库来应对北地将士缺粮的问题,好在此时大周边疆安定并无战事,国库开放也无大碍,等到明年春分之后赋税入库,便足以应对。不必动用士族之力,相对来说也是个更好的抉择。跳出陇西李氏外孙这个身份,其实谢春庭也能明白建德帝当初的心心思。士族过于势大,把持着朝政,后宫与外廷勾结,对于皇权稳固来说是个极为不利的因素。
但父皇做得太绝,不仅屠尽陇西李氏,连恩爱情深的母妃也可以逼死。谢春庭闭上眼,面色沉肃。
如同让他日后逼死奚叶一般,何尝不是悖逆人伦之举。马车轮稳当停下,谢春庭缓缓睁开眼。
又要回到这座寒冷的庭院,二十一天九时七刻,他没有听见她的声音。谢春庭裹挟着一地北风走进琅无院时,姜芽正在为奚叶揉捏着手指,他挥退了姜芽,独自一人坐在床沿握着奚叶的手。窗前冷风呼啸,那株夏日里盛艳的紫薇花也覆盖上了层层白霜。谢春庭低头看着昏睡着一动不动的奚叶。
昨日,姜芽说她的手又动了。
她应该快醒了吧。
谢春庭颇有耐心地替奚叶理清胸前发丝,眸色定定地看着她。琅无院的身影从早坐到晚,直至烛火通明才离开。大
皇城。
谢燕怏怏不乐地枕在几案上,一只手在白纸上画着圈,眉头拧紧,抱怨道:“三哥为什么不让我去看三嫂?”
秋叶宴后,谢燕担心奚叶的身体,特意在下朝时拦住三哥询问,还想趁机去三皇子府看看三嫂,哪知刚说出口就被三哥毫不留情拒绝了。三哥还严厉训斥了她一通,言道她作为一个皇室公主如何不能约束好身边人云云,听得谢燕脸都红了。
末了,他才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奚叶落水后身子一直不适,你不许去吵她。”
所以事发之后这么久,谢燕还未曾见过奚叶一面。不见奚叶,不知她的身体如何,她这心里不上不下的。都怪她,当时没有看紧赵绥阳,害得三嫂病重如此。正长吁短叹之际,门外走入一个女官,端正行了礼后,递上一封信笺。谢燕瞄了一眼,还以为是谁家宴席请柬。
冬日临近年节,上京官员后宅都热闹非凡,时不时就相邀建德帝甚为看重的玉宁公主赴宴。
当然,谢燕近来心情不好,通通都拒绝了。待看到上面的字迹时,谢燕才觉得不对。
是小姑姑的?
真是奇了怪了,上次秋叶宴之后小姑姑回去也仍然如往日般沉寂,再不复出门,为何现在居然给她写了信。
难道小姑姑终于肯摆脱古墓一样的生活,重新开始大周公主的靡摩生活了吗?
谢燕展开信件,看完脸上的神情就更为奇怪。小姑姑,也在问奚叶的情况?
那日除却奚叶为小姑姑化作浮鹂妆外,并未见她们二人有什么交往,现下,小姑姑竞然问起了奚叶。
嗯……好像也并非全然无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