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两面之缘
来人两三步跨上台阶,抬起手,一个大大的拥抱席卷过奚叶全身,好闻的雪松气息弥漫进鼻尖。
谢春庭紧紧抱着她,头埋在她肩上,嗓音有些发闷:“奚叶,你终于醒了。”被这样亲密无罅隙地拥抱着,奚叶身子有些僵硬,只能状若无事般轻声开口:“殿下,还有人在呢。”
谢春庭当然知道有人在,但一路疾奔回来,他满心心都是她苏醒的消息,压根顾不得许多。
奚叶无奈,只能让姜芽她们下去,拉着谢春庭进了琅无院内室。谢春庭跟在她身后,不停问“你现在感觉怎么样”会不会还有隐疾”……奚叶眼睛弯弯,打断了他一连串的问话:“殿下,当日和我嫡妹说了什么吗?”谢春庭被梗住,狐疑地看着她。面前人一身素白衣裙,纯然若雪,她问出的话也如寒雪一样冷。
不是他的错觉,她真的很关心他和奚子卿的关系。谢春庭疾走几步,“噗通”一下坐在正厅黄花梨木椅上,别过头看也不看奚叶,赌气道:“本殿说对她旧情难忘可以了吧!”奚叶掩唇一笑。
既然殿下这般说,那就是没有。
她没有过多在意,走近几步坐在谢春庭对面,抬手斟了杯茶推过去,语气娇娇弱弱的:“殿下,我错了。”
谢春庭面色不太好,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你别胡思乱想。”她胡思乱想了吗?奚叶轻轻一笑,知道谢春庭是在误会自己吃醋,并未解释,而是将茶盏再推了推:“殿下,我当然相信你。”见她这般说,谢春庭哼一声,慢腾腾用手指拈起那盏茶放在唇边喝了一口,忽地听奚叶说:“殿下,我想去鹿鸣山。”谢春庭“扑哧”一声茶水喷了出来,黄花梨木桌上落了浅浅的水迹。奚叶面色不变,依然微笑着看向他。
谢春庭皱起眉:“上京不好吗?”
上京不好吗?倘若喜欢修行,他可以为她寻来很多鹿鸣山往年的修士,何必一定要跑到鹿鸣山去。
他有些困惑,还有些始料未及的不解,就如同他最初悟出奚叶会术法时,内心也是同样的困惑。自打奚叶在他面前毫不掩饰地展露术法以后,一切都如苍树遮天蔽日般笼罩下来,他看不清真相,也不明白她的行为。一切都充斥着失控感。
他那时不敢追问,是因为他和奚叶的关系如履薄冰,他也并不愿做那种痴缠着女子不停追问的人,所以安慰自己她或许是跟着她那个哥哥学的。但现今来看,很明显不是。
深潭坠玉的三皇子第一次觉得心中有些恐慌,至于这恐慌从何而来,他自己都说不清道不明。
远山雾罩,奚叶收回眼神轻轻一笑:“上京当然好,但我必须要去鹿鸣山。”
谢春庭冠冕端正,黑金大氅衬得他眉眼明亮,如黑白分明的浮世绘,他锋利的眉毛一点点拧起来,终于还是开口询问:“你的术法,不是同奚景弈学的吗?”
奚叶失笑。
殿下怎么会这么以为。
她早就说了,她在意的不是鹿鸣山修士本身,而是他们的身份,尤其是奚景弈的身份。
奚景弈的存在不是为了她。
她留下了这么多破绽,这么多线头,只是希望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殿下回想往事时能记得她曾对他撒下多少弥天大谎。如同前世他对她说过的诸多谎言。
一报还一报,很公平。
既然同为人,倘若只有她像个傻子一样被人耍着玩,那也太说不过去了。幻境中死去的画面历历在目,这段时间陪殿下演这些情情爱爱的把戏,她也实在有些厌倦。
但天道铺垫好了这出戏,她就要去演。
因为她还不是天道的对手。
屈居人下,就要认。
但她不会永远被天道踩在脚下,也不会永远做一个乖顺的提线木偶。为了最后的血仇,她要小心地、谨慎地去改变这个世界的支流。见奚叶否认,谢春庭欲言又止,心脏似被人攫取,让他问不出下一句话。因为,他总觉得,如果问了,奚叶一定会告诉他不能接受的真相。他只好急急为她分析:“你知道大周其实还是重视文武之力,尤其你又是个女子,倘若想要学习傍身的技艺,勤加练习骑射,不也远胜那些杀妖的不入流修士?”
他居然这么说。他竞敢这么说。
他知不知道他们荣登高位之后,苍生洪流,渊渊不息,所有的凡人都被湮灭在世界中,只有修习过术法的修士能苟延残喘保住性命。奚叶看着他,眼神中似乎含着刻骨的恨意,下一刻,她又弯起眼睛,笑语盈盈地站起身走到他身旁,手指流连在他脸颊:“殿下,有朝一日,你会明白的。”
这个有朝一日并不会太远。
她如此坚持,谢春庭没了办法,只能抓起她的手紧紧贴在脸上:“那我也去。”
她一个小小女子出没于遥远的鹿鸣山,他实在不放心。奚叶并没有追问一些不合时宜的话,譬如你作为陛下的皇子如何能离开上京,譬如你不要你的江山大计了吗,譬如你忘了你的贵妃母妃了吗。而是弯起嘴角。
“好啊。”
奚叶轻轻松松应下。
因为知道他不会有机会。
话说开之后,谢春庭心情好了不少,但政务繁杂,他黏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