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约。当天他站在铜镜前,颇有几分踌躇。
青色发带她已见惯,是否换个装扮呢,再则今日是上元节,她既然应邀,是否已然明确心意。
殿下已经离开上京,他与她可以有很长的时间促膝长谈,明了各自情思,最好能在殿下归来之际尘埃落定。
为免奚叶等待不耐,宁池意早早就到了相约之地。奚叶戴着白纱帷帽从马车上跳下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幕。上元节灯会热闹无比,百姓们游走在街道中,月上柳梢头,两岸夹道旁灯火摇曳,身着月白衣裳的公子立在柳树下,身姿雅致。奚叶倏然顿住,那人似有所感,侧身望向她,岸边灯火跌入水中,摇成扑闪的光,映在他眼里。
当真是,玉树琼枝,清朗如风。
少年宽袍广袖,在灯笼照耀下流光溢彩,眼神落在此处,瞬息燃起亮光,迈步从容徐行。
奚叶嘴角微弯,挥退了马车,停住脚步,乖顺地站在桥边栏杆旁,看清雅公子一步步走近。
不过几息,宁池意就走到了面前,整个人如青竹般挺拔,他的墨发间也插着竹簪,眼眸明亮,唇边笑意放大:“你来了。”奚叶眨了眨眼睛,公子温润如玉,丝毫不介怀她的利用之举,摒弃一切隔阂,当真是从内到外的谦谦君子,现下白衣宽袍,分花拂柳而来,更是犹如美王一样散发着柔光,让人如沐春风,怦然心动。堪称公子世无双。
奚叶微笑起来。
宁小公子,当真是举世无双。
他这般知情知趣,毫无芥蒂,奚叶心知投桃报李的典故,所以她也温声细语道:“多谢宁小公子相邀。"如无意外,其实在殿下离京的这段日子她都不太会出行,但既然宁小公子邀请,奚叶自然不会拒绝。宁池意唇畔含笑,眉目温柔:“是我要多谢你肯来。”以往的上元节,他至多游览一番街旁摆着的疑难棋局,或是为家中妹妹们猜中灯谜挑选几盏灯笼,还从未体会过与心悦女子共逛灯会的意趣。宁小公子说话真是动听,奚叶笑了笑,唇角弯弯,掀开帷帽一角,眉目又乖又柔,仰头看着他:“那,我们过去吧。”两人便朝着灯会沿街漫步。
上元节少男少女许多,穿行而过,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宁池意见她身旁别无他人,特意走到她左侧,避开流水一样的人群。圆月银辉,奚叶眼神落在两旁摆满小玩意的小摊上。其实,她也很少来上元节。
从前不来,是因为她是上京贵女表率,行走坐卧要恪守礼仪,遵守男女大防,后来不来,是因为她困守禁院无法脱身,哪怕后来重回三皇子府,殿下也法不是喜欢来这种地方的人。
年年岁岁,竟是一次也未成行。
奚叶微微仰头,看着两边茶楼会馆缀满的透亮灯笼,笑了一笑。倒要谢谢宁小公子给她这样的机会。
宁池意看向身旁的女子,她的容色隔着帷帽隐隐绰绰,但隐约可见她嘴角含着笑意,是高兴的模样。
他也放下心来,没有在这难得的时刻提起一些扫兴话题。什么殿下、和离、成婚……都被他抛诸脑后。今夜,他只想与她沉浸在这一场上元灯节中。
街道很长,奚叶与宁池意一路边走边叙话,叙的也是面前物事。“这是玲珑棋局?“奚叶停在一个小贩摊前,侧头好奇地看向宁池意。宁池意是名士公子,当然通晓六艺,见她询问,他微微回神,瞥了眼那古朴棋盘,点了点头:“是。”
他有些紧张地攥紧衣袖,柔声开口:“你若喜欢,我家中有此棋局八十一式,得空可与之切磋。”
她擅书擅画,自然也钟爱棋局。但何者能与上京人人追捧的宁四公子手谈八十一式呢,须得家中妻子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