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后者,洋洋洒洒大周,李刈得罪过的人不计其数,要想找到凶手恐怕就难了。
在庑房内的人似乎也想到了这一层,皆有些沉默。罢了,从前被困禁院的时候执意托宁四为他追寻陇西李氏尚存族人,也不过是想着亲缘一场,总好过全族死绝的好。如今想来,父皇是铁了心要斩草除根,能在那般酷烈屠杀之下存活下来的也定然不是良善之辈。事态发展到现在,只能说当初的因造就了果。暗卫们已经前去追查了,庑房其他人也领了线索出门,谢春庭不欲多说,看着剩下的宁池意和季奉,轻轻一哂:“你们俩,近来似乎都有些憔悴。”还沉浸在震惊中的季奉闻言忍不住长吁短叹抱怨道:“我们哪能和殿下比,殿下成婚了,府上琐事自有三皇子妃打理,我孤家寡人一个,事事都要上心,可比不得殿下。”
季奉这话,乃是出自迂回婉转的劝告,正巧宁四和殿下都在,他作为中间人,旁观了那几次不对劲的交锋之后,已经灵敏地嗅到了些许苗头,一直苦于不知该如何开口,今日逮着机会,可得不着痕迹地规劝一番。见季奉提到了奚叶,谢春庭眼神微抬,竟是冷笑道:“奚叶才不会这般呢,现下本殿与她分院而居,不过井水不犯河水罢了。”殿下一下抛出这么个猛料来,季奉的嘴巴都张大了,心道不好,这几月的分离恐怕让殿下与三皇子妃不睦了,这下宁四不是更要勇往直前了。什么君夺臣妻,臣娶君妻,未来任何礼崩乐坏之事发生,他都不会觉得意外了。
果不其然,季奉眼神刚瞥过去,就见宁池意猛然抬头:“她与殿下说了吗?”
谢春庭皱起眉,什么叫“她与殿下说了吗”,宁四这般激动的反应也太奇怪了,他掀起眼皮,嗓音有点凉:“你应该称呼奚叶为三皇子妃'才是。”无论他们日后如何,现在奚叶仍然是他的妻子,如若身边人这样轻视的态度落到旁人眼中,也是十分不合时宜的,指不定就会被人抓住把柄攻讦他对父皇的赐婚不满意。
只是宁四到底是一路扶持走过风雨的至交好友,谢春庭缓和了下语气,语重心长道:“在外,还是须得恭敬些。”
宁池意的眼神有些空茫,他看着谢春庭,又像是没看,整个人都有点心不在焉,慢慢点了点头:“殿下说的是。”
他轻轻笑了笑。
殿下说的是。
虽然有些不解殿下的态度竟然有所松动,但这对宁池意来说却是一件极好的事情,这意味着即便李刈这个威胁不存在了,殿下也极有可能愿意与奚叶和离,放她自由。
这桩被绑定的婚约终于可以结束。
当然了,宁池意并没有急于打草惊蛇,殿下的神情瞧着还是十分在意奚叶,他要徐徐图之才是。
大
一连都是糟心事,谢春庭回到三皇子府的时候颇为不快,偏生长随还急急冲进来,神色焦急喊着“殿下不好了!殿下不好了!”什么不好了?
谢春庭眉眼冰冷,看向莽莽撞撞的长随:“发生什么事了?”长随也知道自己失态了,但这事真的不太好,他急忙顺了口气,颤颤巍巍道:“殿下,您之前让属下盯着奚府二小姐何时归来,现下二小姐归家是归家了,只是满院啼哭,皆道二小姐身中剧毒命不久矣……子卿中毒命不久矣?谢春庭几欲停止呼吸,反应过来的下一瞬就是大迈步出门,疾速往左都御史府奔去。
姜芽从廊柱后绕出身子,看向三殿下消失的方向,微微皱起眉。二小姐中毒了?
棠梨院,假山旁,奚叶坐在小几上,握着垂杆,神色平静,看池底的鱼儿跃跃欲试,试图咬住饵料,弯起嘴角一笑。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
可惜她不是姜太公,当然要先撒了饵料才能钓起鱼儿。大
左都御史府。
这里已经乱作一团,谢春庭进门的时候差点被个哭天抢地的小厮撞到,还好长随眼疾手快拨开。
他也不欲计较,直接迈步走进去。
皇子驾临,即便在这混乱时刻,谢春庭还是被恭恭谨谨请上了厅堂,奚父匆忙而来,并不意外会在这里见到三皇子。要说起来,他这个贤婿一开始恋慕的还是他的二女儿,如今听闻噩耗,是忍不住来关怀一番的吧。
想起这个噩耗,奚清正就嘴角发苦,愁得胡子都白了。好好的一个如花似玉娇养长大的女儿去了一趟鹿鸣山回来竞然就身重剧毒命不久矣了,早知今日,无论当初子卿怎么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他都不会松口让她去的。
奚清正愁眉苦脸,谢春庭的神色也有几分忧虑,忍不住开口:“御史大人是说,子卿她的毒无药可解吗?”
可不是,奚清正摇了摇头,他这一日请遍了上京名医,每个人都说这毒来势汹汹深入肺腑,极其凶险。还有个说话不中听的白胡子老头,也不管面对的是谁,直接叫人准备后事。
奚清正当即把他打了出去。
他叹息一声,抬头看着难得愿意同他好声好气说话的三殿下,正欲开口之际,脑海中忽然闪过一句话。
“这味药,能医死人肉白骨……”
柔顺温和的长女嘴角浅笑,叮嘱他要在烈日正盛的时候培植那株药材。他也的确这样做了,只可惜那时候他并没有到这般凶险的境地,吃了神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