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提起这个,她随口道,“想来跟哑奴差不多大的年纪吧,两人又都是南疆人…”谢明棠没应,心中粗略比划了两下,只觉得性格气质都截然不同,没什么好比的。
小院内陡然安静下来,只有宣纸摩擦过的轻微声响。日头慢腾腾地往上爬,天光愈亮。
谢明棠奋力抱起满当当整整一箩筐的纸花,搬到里屋,寻了个空旷的角落放下。
她拍掉手上的灰,抽出手帕擦了下脸,吩咐椿榕备马。她要去慈宁宫探望太后。
慈宁宫一如既往的幽静宁和,檀香缕缕,逸散在半空中,熏出浅淡的清香。许是因为燃着的香,草药的味道反而淡了些。谢明棠悄悄吸了吸鼻子,心中稍安。
昨日她过来,满屋子都是苦涩的药味,今日闻不太出来,想来太后的病情有所好转。
“皇奶奶一一”
转入内室前,她特意揉了把脸,捏捏嗓子,掐出甜呼呼的嗓音,提群奔向床边。
太后倚靠着软垫,半躺在床上,正端着瓷碗喝药。她的脸色仍有些发白,许是咽下的药太苦,喝得眉头紧皱。见她进来,太后连忙放下碗,脸上的皱纹细细密密的绽开,浑浊的眼里溢出笑,“满满,哀家好久没看到你了。”
声音不大不小,但并不虚弱。
谢明棠心神松了松。
“我之后每天都来看您,近来闲得很。“她笑着拿起果盘里的金橘,慢吞吞地剥开,你一颗我一颗地喂给太后吃。
太后眼神慈祥又温柔,花白的头发落在脑后,她并未去管,礼仪良好地接过一瓣橘子吃掉。
咽下后,她聊起往事,念叨皇后曾经也这样剥橘子给她吃,“皇后喜欢吃橘子,满满也喜欢吃橘子,要不说亲生的呢。”谢明棠弯了弯眼。
虽然心中早已有所预料,但亲耳听到太后频繁提起她的母亲,谢明棠心中复杂,难以言表。
母后离世后,她存在的痕迹几乎被全然抹掉,无人敢提。“母后生在南疆,打小养成的饮食习惯很难改掉的。"谢明棠笑着吞下一金橘,“皇奶奶若是去过南疆,定然也会喜欢上那里的吃食。”太后无奈笑了笑,叹口气道,“这辈子是不能了,哀家生下来就在皇宫,没出去过。”
她自幼被接入宫中教养,和亲生父母骨肉分离。及笄后,便嫁给先皇,成为上一任皇后。在之后,她又当了太后。
终此一生,从未出过皇宫半步。
谢明棠敛了敛眸子,只觉得心底堵得慌。
特别是她看到太后脸上全是任命的淡然,并无半分怨怼后,心中更觉悲凉。偌大的后宫,不知困死了多少妙龄女子。
“满满,哀家听闻淑妃在替你张罗夫君?"太后伸手,覆盖住她因恼恨而轻微发抖的手,缓缓拍了两下。
温热但略微有些粗糙的触感唤回了她的思绪,谢明棠眨了眨眼,恍然点头,“淑妃娘娘之前提过几回……
她蹙眉,仔细回忆道,“她向我提过赵家的大公子赵筠。”太后目光沉了沉,轻拍她手背的动作猝然一停。很快,她轻笑两声,“明昭没帮你相看哪家公子?他作为你的同胞兄长,当是最急的。”
谢明棠撇撇嘴,“皇兄提过几次,但没明说,只是总让叶玟来我府里晃悠。"说着,她脸颊泛起红晕,气得声音都高起来,“皇奶奶,您还记得叶玟吗?之前太学里总是帮我抄作业那个。也不知道皇兄哪根筋搭错了,明白人一看就知道,叶玟把我当妹妹,我把他当哥哥,只有皇兄一个劲的瞎掺和一-”“谁把谁当妹妹呀?”
忽而,一道清雅柔和的声音突至,宛转划来,引得谢明棠惊讶看去。“二皇兄?!”
精美的木制轮椅车轮碾过地面,发出细微的声响。仅穿着简洁白衣的男子端坐在轮椅上,面若春风,渐渐来到太后床前。“皇奶奶,儿臣来看您了。”二皇子谢明瑜低了低头,端庄行礼。太后脸上笑意愈浓,险些合不拢嘴。
她最喜欢看孩子们承欢膝下,和睦相处,为此她甘愿维持后宫的宁静,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明瑜也来了。"太后伸手拍了拍床铺,示意他再靠近些。谢明棠连忙往旁边侧了侧身,给二皇兄腾出更大的位置。“棠儿,刚刚在说什么呢?我还没进来,就只听你扯着嗓子喊什么哥哥妹妹了?"谢明瑜温文尔雅地笑了笑,凝着她轻笑。谢明棠撅了撅嘴,不想多言,遂敷衍道,“没什么,就是皇兄最近脑子不太灵光,想一出是一出。”
谢明瑜看出她不愿多说,眸色深了深,笑意不变,“大皇兄是为了棠儿好,只是有时候管得严了些。”
太后听得直乐,笑意太盛,没忍住咳了咳,“你们啊,也就明昭不在这。他若是在这里,你们还敢这么说他?一个皇兄唤得亲,一个大皇兄唤得勤,你俩啊真是……
谢明棠摸摸后颈,有些不好意思,燥得脸颊发热。她起身想溜,匆匆道,“皇奶奶,跟您说了这么久,您也累了。先休息休息吧,满满明日再来看您!”
太后又咳了两声。
经谢明棠一说,顿觉疲惫,她往后靠了靠软垫,摆手道,“回吧。”谢明棠哎了一声,起身离开。
谢明瑜见此,眼底笑意微微僵住,如玉的面庞泛起冷光。他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