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
见蒙恬不语,只是抬头看着自己,李世民不再多言。
推门而出后,看着门外卫兵们警惕的目光,李世民淡声吩咐:“无令不准入内。”
一众卫兵赶忙拱手:“唯!”
循着记忆走出衙署,有些别扭的双手撑着马背上马,李世民没有选择前往公子扶苏位于九原城的别院,而是立刻策马奔出九原城。
寻了一处无人的僻静地,李世民方才开始了解公子扶苏的记忆。
“愚蠢!”
“荒谬!”
“迂腐!”
“腐儒误国!腐儒误国也!”
随着公子扶苏的记忆被李世民全盘接收,李世民时不时便忍不住怒斥一声,甚至竟是对嬴政升起了一丝同情。
在李世民看来,魏征已经很臭很硬了,但公子扶苏比魏征更臭更硬无数倍!
魏征敢于直谏,但魏征的劝谏是有技巧的,以至于李世民虽然心里不爽但至少有个台阶可下,也勉勉强强能接受魏征的劝谏。
反观公子扶苏呢?
没有任何技术含量,礼一行、脖一梗,毫不留情就是谏。
嬴政若是不纳谏呢?典一引、头一磕,引经据典就是喷。
嬴政能只把公子扶苏贬往北地做监军,纯纯是因为公子扶苏是嬴政的儿子。
若是旁人如此劝谏嬴政,那人现在绝对已经陪着方术士们一起跳土坑了!
怒斥一番后,李世民突然又露出自得的笑容:“始皇帝诚豪迈,却教子无方,膝下诸子无一成事!”
“反观朕,虽然子嗣相较于始皇帝而言颇为单薄,却个个聪慧。”
“朕的太子高明更是丰姿岐嶷、仁孝纯深、特敏惠!”
“论教子,朕胜始皇帝远矣!”
倘若皇天厚土不迁朕来此,朕所立功绩必不逊于始皇帝。
倘若朕能亲自护持承乾长大,承乾必远胜始皇帝诸子。
无论是为皇还是为父,朕皆当胜始皇帝!
如此想来,李世民的心情好了不少,而后便开始思考现实的问题:“去岁承乾年仅十二,朕便准承乾听讼、积累经验,想来即便是公子扶苏无能,承乾亦能代其匡之!”
“而公子扶苏年近三旬仍无一官半职,始皇帝反而于其已年迈、太子位悬而未定之际令公子扶苏往北地为监军!”
“此足可见始皇帝教子无方,更可见公子扶苏未承皇位非只是因矫诏,更是因始皇帝从始至终皆无传位与公子扶苏之心!”
“父子本不睦,今又再生隙。”
“纵然朕为长子,那大位亦不会从天而降!”
公子扶苏的处境与李世民昔年处境截然不同。
他虽然拥有李世民羡而不得的长子身份更还有李世民苦求一生而不得的仁名民心,却不曾如李世民一般拥有亲手拉起来的军队和利益相同、生死与共的麾下。
以公子扶苏的势力,哪怕是此次李世民没有误杀赵受,而是遵诏回返了咸阳城,也没有能力约诸位好弟弟在玄武门叙上一叙!
陌生的处境让李世民过往的经验废了大半,但陌生的挑战却更让李世民精神亢奋。
“未曾想,朕纵是换了新天,亦难父慈子孝。”
“好在。”
李世民轻捻胡须,自嘲一笑:“朕颇善处理与父皇、兄弟之间的关系!”
独自思量许久,细细看遍记忆,定下大体战略,李世民一勒缰绳策马奔回公子扶苏于九原城的别院,趁着夜色伏案写下了一封奏章。
而后李世民便强迫自己和衣而眠、养精蓄锐。
待到次日日出初(5:00),李世民褪去身上儒衫,令仆从寻来一套重甲换上,又在重甲之外披了一件狐皮披风,策马奔向九原大营!
至军中时,正巧赶上朝饔(yōng早餐)。
李世民没有依律前往中军大营去领取更加丰盛的餐食,而是跟在无爵士卒们身后,和最基层的小卒们一同打了份只有粟米、酱菜和野菜汤的早餐。
迎着小卒们诧异不解又震惊的目光,李世民竟是蹲在小卒之中,手持餐匙舀起一勺粟米饭送入口中,两排牙闭合。
“嘎嘣~”
坚实的粟壳硌的李世民一阵牙疼,吞咽之际那虽然被嚼成细渣却依旧坚硬的碎屑更是剌的李世民喉咙剧痛。
李世民本以为久在军伍的自己入军中就像回家一样,肯定能完美适应,但李世民却万万没想到,秦朝基层士卒们吃的也忒差了!
一众将士眼睁睁看着李世民好悬才咽下一口粟米,却没在李世民脸上看到嫌弃的表情,反倒是迎来了李世民惊异的赞叹:“诸位,倒是好牙口!”
人群中突然响起一阵笑声,几名胆大的士卒甚至主动开口回话:
“公子吃此粟米自然难以吞咽,额们平日里所食粟米比此粟舂的还要更粗几分,今食此粟米,那可是倍感香甜嘞!”
“公子尊贵,不曾吃过如此粟米,自然不知该如何嚼用,这粟米带壳,必当先细细嚼碎,再和汤一同服下,如此喉咙方才能不痛!”
李世民了然:“孤来试试。”
学着士卒们分享的经验,李世民又吃了一口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