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仓头发斑白稀疏的脑袋突然冒了出来,双眼放光又小心翼翼的问:“陛下,准于天下间广造秦犁乎?”
陛下您光说允将军扶苏此谏,却不下制诏,这让臣如何能放心的下啊?
嬴政莞尔笑道:“传朕制!”
“将秦犁制法传遍各郡县,由各郡县自筹匠人打造秦犁,于农闲时以秦犁开垦荒田,于农忙时以秦犁犁地耕作,将打造秦犁之数添入官吏考核之中。”
韩仓振奋欢呼:“陛下圣明!”
而后韩仓撒腿跑到将作少府令章邯面前,拱手肃声道:“还望章上卿率将作少府多多打造秦犁。”
“明年的粮产,就拜托了!”
章邯还没来得及还礼,韩仓又一溜烟跑到扶苏面前,双眼灼灼的看着扶苏发问:“秦犁实乃开垦耕作之至宝!”
“但依本官浅见,此犁虽利,此地又有大量耕牛可用,但仅凭此犁却依旧无法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利用如此少的人力开垦出如此广的耕田。”
韩仓肃然拱手,诚恳的问:“敢问将军,开垦此地之际可还用了其他宝物?”
韩仓不懂治国的理论,所以在扶苏和李斯辩论治国之道时韩仓干瞪眼也插不上嘴。
但论及计划经济、物价把控、物资储存、数学计算和耕种开荒?
本朝群臣都拎出来也不够韩仓一个人打的!
虽然韩仓接触秦犁的时间很短暂,但通过刚才的观察,韩仓已经基本可以确定,此犁虽然确实能大大提升垦荒和耕种的效率、有能力支撑扶苏率其麾下在黄河北岸开垦出两千余顷耕田,然而若是想再在单于庭附近开垦出这一望无垠的耕田?
不可能!
因为此犁只是解决了垦荒的几个问题,却无法解决垦荒的所有问题。
就算是此犁犁地的速度再快,也还是需要人弯下腰去一颗一颗的捡起石头!
扶苏看向韩仓的目光多了几分欣赏,解释道:“不瞒韩上卿,孤令麾下于黄河北岸开垦耕田两千一百九十五顷,已堪耕种。”
“又令麾下于单于庭附近广垦耕田,其中九百四十六顷已堪耕种。”
“除却秦犁之外,孤并无其他旁人没有的宝物。”
韩仓愕然:“这秦犁难道还有本官未曾发现的妙用乎?!”
世人皆知,扶苏说话或许不好听,但扶苏一定不会说假话。
所以韩仓完全没有怀疑扶苏在骗他,只是开始自我反省。
扶苏笑道:“秦犁之利,父皇和诸位同僚皆已明了。”
“孤之所以能用数月时间开垦出三千余顷可用耕田,秦犁只是其次。”
“其重中之重,在于人心!”
韩仓面露难色:“人心?”
这可就触及韩仓的知识盲区了。
嬴政却是来了好奇心:“人心?”
扶苏没有答话,而是对着远处招了招手,朗声呼唤:“陛下至!”
“还不速速前来拜见陛下?!”
不远处,几名脚底下藏着兵刃的‘农人’当即抬头高呼:“陛下来了!快来拜见陛下啊!”
“额的四方天帝啊,陛下来看咱们了!”
“各监工都看紧麾下胡人,同去拜见陛下,胆敢乱动者杀!”
一声呼、声声呼,嬴政抵达的消息以口口相传的方式迅速传向远方。
很快,呜呜泱泱的人影就从四面八方向着嬴政的方向快步跑来。
打眼一望,少说也有十余万人!
即便只是十余万秦人突然围过来,都足以让所有卫兵心生警惕。
如果这十余万农人手里都拿着农具,已经足够卫兵们列阵戒备、警蹕出列驱逐。
而现在,这突然围过来的十余万人中还不乏有颧骨突出、眉粗眼小者,一看就是夷狄异族!
赵高立刻拔剑护卫在嬴政身前,惊声喝令:“护驾!”
诸多郎官立刻拱卫在嬴政身周,近万名卫兵、宦官、阉人迅速拔剑列阵,伴行于两翼的冯毋择、赵亥更是已经率其麾下六千骑士策马加速,意欲冲阵救驾!
面对迅速形成战斗阵型的皇帝卫兵,奔来的农人们饶是人多势众也不禁心生恐惧,纷纷减慢了速度。
灿烂的阳光照射在赵高光亮的脑袋上,反射出的光芒刺的嬴政眼眸微眯,用力把赵高扒到一边,沉声道:“还剑!散阵!退后!”
“扶苏乃是朕之子,扶苏焉能害朕?!”
如果有几十几百人突然狂奔而来,嬴政会怀疑扶苏有心谋反,因为扶苏确实有能力培养出几十几百名死士。
但当十余万人齐齐包围过来,其中不少人还是秦人时,嬴政反而不怀疑了。
因为嬴政笃信,就算是扶苏更得民心,就算是这些秦人听从扶苏号令,但当他和扶苏同时站在万千秦人面前,大半秦人也会对他躬身献忠!
他是单骑定咸阳的秦王,他更是横扫六国的始皇帝,他理应有如此自信!
越过赵高,嬴政排众而出,看着面前一望无际以排山倒海之势扑来的万民,脸上毫无惧色和忧虑,反而面带笑容,朗声开口:“朕,乃大秦始皇帝!”
赵高心头担忧不已,却也和所有郎官齐声复诵:“朕,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