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苏夸进了嬴政的心坎里,但这番话也让嬴政明白了扶苏所求。
嬴政没有立刻开口,而是看着扶苏、心头权衡。
就算只是为了能改改扶苏的性子,嬴政也乐于成全扶苏的诉求。
但扶苏此求事关重大,甚至可能会为大秦藏下一窝蚁穴,在未来的某一天蚀透大秦保护社稷的围堤,让大秦社稷崩于风雨之中。
嬴政不能不慎重!
韩仓压根没听出来扶苏还有诉求,韩仓只是觉得扶苏在狂夸嬴政、无甚大事,便趁嬴政没说话的空档说出了腹中不解:“以秦人为主、胡人为辅,再加秦犁为佐,就能在如此时间内开垦出三千余顷耕田?”
“若是那二十八万余胡人皆是秦人,这确实轻而易举。”
“但那二十八万余胡人只是胡人而已,胡人如何能懂耕作?”
扶苏理所当然的说:“胡人也是人,如何会不懂耕作?”
韩仓解释道:“将军或许不知,以往秦、赵、燕等诸国捉到胡人后,会择其精壮祭与历代先王,余者尽数制成阉人,样貌端正无异味者用于服侍贵人,余者用于牧养牛羊,从未有胡人可供耕种。”
“古往今来,多有蛮夷化为华夏,但即便是化为华夏之蛮夷亦厌耕作,于国无用!”
这其中最典型的例子就是东夷人。
自从周朝初年起,东夷人便开始与华夏展开了碰撞和融合,但直至千年后的西汉时期,东夷地区依旧与其他地区格格不入,甚至拐带着与东夷深度融合的齐人也以练武逞凶为荣,以勤恳耕作为耻,成了西汉的心头大患。
也正是一个个归附民族的表现让各国都认定了异族可以用来牧养牛羊、伺候贵人,但却学不会种地。
否则散落在华夏边境线上的异族早就被各国拐回本国当奴隶了!
扶苏耐心的说:“起初,孤只是令秦人开垦田亩,令胡人跟在秦人身后捡拾散落在地里的石头。”
“这对于任何人而言都并不难,无须教学,胡人便能开始劳作,节省大量民力。”
韩仓认同点头:“捡拾石头,确实不难。”
“莫说是人,便是些聪颖的猴儿也能完成此事。”
扶苏继续说道:“于劳作间隙,孤便令善耕秦人教导胡人开垦农田、耕作种植的技术。”
“每一次只教些许,令胡人学习、尝试。”
“孤亦会率军中将领教导胡人大秦礼仪、律法,并以圣贤言教化胡人。”
“如此数月之后,胡人耕作之术虽然还远远比不上秦人,但其开垦之力已可堪大用!”
韩仓:?
本官刚刚是走神了吗?教学进度跳跃的这么快的吗?
韩仓不确定的追问:“如此数月之后,胡人就学会开垦田亩了?”
扶苏颔首道:“便是如此。”
这一次,其他重臣眼中也都浮现出错愕的目光。
能用几十年的时间教会胡人垦荒,已是大功一件。
能用十几年的时间教会胡人垦荒,史书都会记下一笔。
但你说你只用了几个月就教会了胡人垦荒?
李斯不禁接口发问:“区区数月时间,怎么可能让所有胡人都学会开垦田亩!”
扶苏坦然又诚恳的说:“胡人也是人,数月时间足以让一名从未接触过耕作的秦人学会垦荒,如何教不会一名胡人?”
在扶苏看来,各国之所以没让胡人学会耕地,只是因为各国统治者都默认了胡人不会种地,再加上胡人牧养牛羊的能力确实优秀,所以各国都不会花心思教胡人耕地,而是安排胡人去放牧。
但扶苏却很清楚,早在汉武帝时期,匈奴漠北地就已有数千顷耕田、农户数万,至唐朝时,各个蛮夷番邦都在或多或少的耕田种地,还曾向他求请优秀粮种。
扶苏知道胡人能学会开荒种地,扶苏认真教了胡人该如何开荒种地,胡人就学会了开荒种地。
就是这么简单。
见李斯又欲驳斥,扶苏主动补充道:“若是有胡人耗时数月依旧学不会垦荒,孤以为其必是不愿归附大秦、不愿化作华夏之民,其请降之姿亦是伪装。”
“如此厌弃华夏之夷狄,自当杀之!”
“杀尽所有厌弃华夏的夷狄后,余下胡人便皆是心向华夏的胡人,皆会认真学习垦荒之术,自然只需要数月就能学会。”
嬴政:?
群臣:??
李斯:???
只给胡人几个月的时间学习垦荒技术,如果学不会的就都杀了?
这就是你所谓的仁德教化之术?
与这仁德教化之策相比,本官突然觉得本官修订的律法远远算不上严刑峻法,而是理应被称作宽政缓刑!
就连嬴政也不禁发问:“汝就是如此教化胡人的?”
扶苏诚恳的说:“正是。”
“儿臣以为儿臣之所以能教化胡人,一在于父皇和辑百越之策为儿臣指引了明路,二在于儿臣始终视胡人为人!”
嬴政轻笑摇头:“朕以为,还有其三,便是恩威并施,对否?”
扶苏拱手:“父皇慧眼!”
嬴政又思虑片刻后,沉声道:“教化之功,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