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
林啸的课虽然结束了。
但这两节课,给洪武朝堂造成的影响还在继续。
偌大的奉天殿,气氛依旧凝重。
天幕课堂的震撼余波早已散去,留下的是令人窒息的沉默。
课上完了,众人没有理由再听课了,反而回到了现实。
林啸那句鸟尽弓藏、杀尽能打仗的将领,如同最恶毒的诅咒,已深深刺入每个人的骨髓。
勋贵武将行列里,蓝玉胸膛起伏,双目赤红,死死盯着地面,冯胜、傅友德等人脸无血色,就连素来沉稳的颍国公傅友德也没有抬头。
高居御座的朱元璋,面沉似水,森寒的目光扫过阶下,却再也看不到往日那发自肺腑的敬畏与顺服,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封的猜忌、压抑的怒火,还有一种……心知肚明的恐惧。
太子朱标侍立一旁,眉宇间是化不开的忧急,几次想开口缓和,却都被朱元璋那紧绷的沉默堵了回去。“诸位爱卿,林啸的课结束了,不妨说说,从他这节课,我们能学到什么?”
朱元璋还是开口了,试图缓和这个气氛,默契的揭过此事。
他目光直接打在李善长身上。
“咳咳。”
死寂终于被打破,李善长硬着头皮出列,声音干涩,也尝试打破坚冰:“陛下,林啸……林啸所述宝钞之弊,臣等细思,其根本在于滥发无度,根源则在……在于金银储备不足,无法支撑兑换。”“为今之计,当立即……见……严格限量新钞发放,以防愈贬愈烈。然后……”
他顿了顿,目光瞥向武将行列,带着一丝试探:“当务之急在广开财源,增厚金银之本。林啸所言,那西班牙卡洛斯一世暴富之道,正在于其航海之利,掳掠海外金山银海!我大明水师初具规模,幅员辽阔,正可效仿!”
朱标心领神会,立刻接过话头:“父皇,李善长所言极是。若能寻得海外巨量金银矿藏,非但宝钞可安,国库充盈,我大明亦可富甲寰宇!”
“魏国公、信国公和诸位将军久历沙场,统领水陆之师,此重任……非诸位莫属!为国家万世计,还请朱标边说,边观察徐达、汤和等人表情,更是借此希望,引起蓝玉等武将的注意。
只是可惜,武将行列里,无人应声,无人动容。
徐达依旧微垂着头,被誉为定国之柱的肩膀,此刻竟显出一种沉沉的疲惫,仿佛有千斤重担压着,连抬眼的力气都欠奉。
汤和喉咙滚动了一下,嘴唇翕动,最终却只是发出了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彻底没了下文。蓝玉猛地倒是抬起头,双目赤红盯着朱标:“太子殿下!海外寻金的事情,臣可以觉得稍后再议!”“臣觉得现在,有更加重要的事情!”
他竟然直视朱元璋:“臣等武夫,冲锋陷阵,马革裹尸,是为大明,为陛下!拼却一身血肉,换来的就是陛下账簿上早已标红的待宰之命?!鸟尽弓藏,兔死狗烹!林啸老师一语道破天机!我等头颅,早已在陛下御笔朱批之中!陛下!!”
他一步踏出队列,竟似要逼近御阶,那股子豁出去的劲儿让御前侍卫瞬间绷紧了神经。
“既然终究难逃一死!此时出海寻金,与彼时引颈就戮,又有何分别?!难道还要我等替陛下卖命,寻来金山银山,好让未来陛下的刀……更快更利一些吗?!”
“大胆蓝玉!!!”
朱元璋拍案而起,如同雄狮咆哮,整个大殿都在他雷霆般的怒吼中震颤。积压的怒火、帝威被冒犯的狂怒、心底深处对那个可怕预言被当面戳穿的恐慌,瞬间爆发!
“放肆!狂悖!竟敢在朕面前咆哮君父!血口喷人!朕何曾说过要杀尔等?!休要听那后世狂生胡言乱语!难道朕……难道朕不敢杀你吗?!!!”
朱元璋眼中杀意犹如实质的寒冰利刃。
“敢!陛下当然敢!”
既然都戳破了,蓝玉非但没有退缩,反而站得更直,声音更大,嘲讽道:“怎么不敢?!史书为证!林啸老师说的便是见证!”
“陛下您的屠刀之上,早已沾满了我等未来袍泽的血!”
“史书之上,胡惟庸就是前车之鉴,我大明的刑场,怕已为我等留好了位置!陛下今日杀我蓝玉一人,与洪武二十年、三十年再杀,有何不同?!”
“早死晚死,横竖不过一死!臣等为大明朝流的血,足够多了!不差这一腔洒在这奉天殿上!也好让天下人看看,陛下的屠刀,利不利!”
“眶当!”
有大臣手中的笏板惊落在地,惊骇欲死的看着蓝玉。
“哗啦!”
武将行列瞬间如炸开的锅,冯胜、傅友德、周德兴等一个个身经百战的悍将猛地抬起了头,佩服的看着蓝玉,也看着朱元璋。
他们虽未再开口声援蓝玉,但那挺直的腰杆和无声的凝重呼吸,宣告了他们立场一一他们的心,早已与蓝玉同在!
大殿当中,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仿佛瞬间置身大军压境的战场。
“父皇息怒!!列位国公将军息怒!”
朱标肝胆欲裂,慌忙站出,快速大声解释:“林啸之言,皆为后世推演评说,时移世易,焉知其时之形势?!我大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