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过程,也许只需要零点零一秒。
但楚子航赌上一切换来的,就是这零点零一秒!
足够了!
呼啸的龙形焰流,终于追上了那道本不应存在于世的轨迹,狠狠地咬了上去!
撕拉—!
那不是血肉被撕裂的声音。
那是“规则”被更狂暴的“规则”强行撕开的悲鸣!
是神话,被凡人的怒火所洞穿!
妖刀村雨,结结实实地,斩中了奥丁的身躯。
下一瞬,神明的身影已在百米之外。
但伤害,已如烙印,无可挽回。
奥丁脸上的那张、象征着至高神权与命运的古老面具,自眉心至下颌……
那裂痕像是蛛网,又像是大地干涸的纹路,迅速爬满了整张面具。
咔嚓
清脆、刺耳。
面具,再也无法附着于神明的脸颊,碎裂成无数块,从那张脸上剥落,坠入地面翻滚的熔岩,瞬间化为虚无。
神权崩解,命运碎裂。
神明,终于露出了他的真容。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真正冻结了。
楚子航那双燃烧至极限的黄金瞳,死死地盯着那张面具之下的脸。
他身躯里沸腾的龙血,在这一刻骤然冰冷。
那足以熔化钢铁的君焰领域,温度仿佛在急速下降,连咆哮的火焰都为之凝滞。
他征战至今的所有意志,所有觉悟,所有以生命为赌注换来的决绝,都在看到那张脸的瞬间,土崩瓦解。
那是一张他曾在梦中描摹过无数次的脸,一张他曾在老旧相片上反复抚摸的脸,一张本应早已消失在那个暴雨之夜的脸。
熟悉。
熟悉到让他浑身发冷,灵魂都在战栗。
妖刀村雨从他脱力的手中滑落,眶当一声砸在焦黑的地面上,刀身上的君焰也随之熄灭。
楚子航什么都感觉不到了。
他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剧痛,感觉不到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也感觉不到周围那片足以焚尽万物的火海。
他的世界里,只剩下那张脸。
那个男人。
一个嘶哑、干涩、破碎到不似人声的音节,从他干裂的喉咙里,艰难地挤了出来。
“……爸……爸?!”
镜中的世界,死一般寂静。
那一声破碎的“爸爸”,像是一柄无形的重锤,击穿了时空,狠狠砸在路明非的心脏上。
他脸上的所有表情都凝固了。
震撼?荒谬?
不,是在那之后,一种更深沉的、名为悲凉的情绪,淹没了所有。
原来奋战到最后,所谓的复仇,竟是一场父子相残的人间悲剧。
“哥哥,你看,多么感人的一幕。”
路鸣泽的声音在耳边幽幽响起,带着一丝欣赏戏剧的愉悦。
“只可惜,演员马上就要谢幕了。”
“你的楚师兄,从一开始就是献给神明的祭品,一个用来拖延时间的诱饵罢了。”
路鸣泽轻笑起来。
“你不会真的以为,那个连面具都破碎的狼狈家伙,就是执掌命运的神王奥丁吧?”
路明非猛地回头,瞳孔剧烈收缩。
“你什么意思?”
“自己看。”路鸣泽的视线,投向镜中战场的某个角落。
路明非顺着他的指引望去。
君焰的领域正在熄灭,灼热的焦土被冰冷的暴雨浇灌,蒸腾起滚滚的白雾。
在一处不起眼的小水洼里。
水面倒映着一道模糊却威严的身影。
那身影与楚子航面前的男人截然不同,池头戴着狰狞的荆棘之冠,身披古老的青铜战甲,手中握着那柄贯穿了无数神话的命运之枪,昆古尼尔!
枪尖上,雷霆宛若活物,蓄势待发。
一股冰寒刺骨的凉意,从路明非的尾椎骨瞬间窜上天灵盖!!
这才是真正的奥丁!
池一直都在,像个耐心的猎人,等待着祭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
“只需要你一半的生命,哥哥。”路鸣泽的声音充满了蛊惑。
“我就能帮你逆转这一切,救下你的师兄,让他们父子团圆,怎么样?这笔买卖,千值万值。”“滚!”
路明非的喉咙里挤出野兽般的低吼。
他死死盯着路鸣泽,眼中烧着前所未有的怒火。
“把我的东西还给我!”
“什么东西?”路鸣泽眨了眨眼,一脸无辜。
“别他妈跟我装傻!”路明非的五官因为愤怒而扭曲,“我的“弑龙武装’!它没有被回收,是被你拿走了,对不对?!”
“楚师兄说过,它是属于我特制武装!”
“哎呀,哥哥,你居然为了一个外人对我这么凶。”
路鸣泽夸张地叹了口气,语气却冰冷得没有一丝温度。
“我也是为你好,弑龙武装虽然强大,但在神面前,还远远不够看。”
他怜悯地看着路明非,仿佛在看一个执意要向风车发起冲锋的骑士。
“可我还是爱你啊,哥哥。”
路鸣泽轻轻一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