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在几天之前，他路某人还只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高三生。
压根没想过，今天他居然能向着传说中的神明发起冲锋。
当死亡真正临近，那股深入骨髓的冰冷感将意识都快要冻结时，路明非反而不那么害怕了。他觉得自己这条命，本就卑微如尘。
死了，大概也不会有人为他流一滴眼泪。
那对自称是考古学家，在世界各地奔波，十几年都没回来看过他一眼的父母？
他们真的在乎自己么？
过去，路明非总会找各种借口来安慰自己，说他们只是太忙了。
他们是在意自己的。
但真的是这样吗？
究竟是什么样的忙碌，才让路明非连他们的电话都从未接到过一次。
路明非，甚至都不知道自己父母的声音。
他与他们之间，最大的交集就是那打到叔叔婶婶银行卡上，那跳动的数字。
所以，那对父母，他们真的在意自己吗？
路明非想，也许是否定的。
这个世上，没什么人在意自己。
路明非确定了这个事实。
因此，他不怕死。
更不会担心，有人会因为自己的死亡而伤心难过，会在自己的葬礼上流泪。
毕竟他这样的衰仔，怎么可能会有专门的葬礼呢？
但他不愿意楚子航死。
他不愿意。
不愿意看到那个外表冷得像冰，内心却藏着一团火，刚刚才要与父亲重逢的师兄，就这样无声无息地陨落。
他更不愿意去想，苏阿姨在得知楚子航的死讯后，那双温柔的眼睛会变得何等空洞。
甚至，她可能会直接忘记。
自己曾经有个叫楚子航的儿子。
那样的现实，太过于残忍。
所以，他来了。
哪怕明知是螳臂当车。
他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做好了向那个名为路鸣泽的魔鬼，献上灵魂的准备。
尽管心底深处，一直有个声音在声嘶力竭地呐喊，警告他不要交易。
可路明非，真的做不到眼睁睁看着师兄死在自己面前啊。
“不就是二分之一的生命吗？”路明非终于说出口。
路鸣泽欣喜若狂。
终于。
无数年来，路明非终于第一次，要与自己达成交易。
路明非正要说出那个代表契约的词。
忽然。
“嗒。”
一个清晰的脚步声，突兀地响起。
声音不大，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凝固的时间上。
这片被神明冻结的领域，本不该有任何声音，更不该有谁能如此闲庭信步。
“嗒。”
又一声。
伴随着脚步声的，是一个路明非有些熟悉的，带着一丝慵懒的男声。
“辛苦了。”
一个声音说。
那声音穿透了雨幕，穿透了神域，轻飘飘地落在每个人的耳中。
它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慵懒，像是刚刚睡醒，随口打了个招呼。
莫泽踩着积水，一步步走来。
他的手工皮鞋很亮，亮到能倒映出天穹那灰败的颜色。
稠密的雨水落在鞋面上，却像是落在了一层无形的壁垒上，向着两侧滑开，分毫不能浸湿。仿佛雨水都在主动地避开他。
他就这样走进了奥丁的神域，像是走进自家洒满阳光的后花园。
“作为第二阶段的试验品，你们的数据非常完美。”
他停下脚步，目光扫过泥泞中如同两条死狗的少年。
那眼神里没有怜悯，也没有嘲弄，只有一种近似于审阅报告的平静。
“只是限制出力状态下的“弑龙武装’，想要面对一尊完整的初代种，果然还是太勉强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遗憾，像是研究员在惋惜一次不够完美的实验。
话音落下的瞬间，奥丁握紧了手中的永恒之枪。
那柄贯穿了无数生命的凶器，此刻枪尖调转，不再指向地上的路明非，而是遥遥锁定了这个不速之客。神明的独眼之中，那份因路明非而起的惊恐尚未褪尽，又被一种更为深沉的、如临大敌的凝重所覆盖。莫泽却连看都未看池一眼。
他只是微微扬起嘴角，那抹弧度很淡，像是刻在冰冷的雕塑上。
“那么接下来。”
他轻声说，像是在为一场盛大的演出拉开帷幕。
下一刻。
世界失去了声音。
不，是所有的声音都被一种更宏大的存在所吞噬。
莫泽那双漆黑的眼瞳深处，有什么东西活了过来。
那是两点针尖大小的火星，在万分之一秒内，膨胀为两轮焚尽万物的金色太阳！
黄金的熔岩在他的眼眶中奔腾、咆哮。
神龙的虚影，在他的眼眸中飞腾，流转！
无法形容的意志轰然降临！
它不像风暴，不像山崩，它就是“存在”本身，沉重到足以压垮时间与空间。
空气凝固成透明的水晶，雨水在半空中被碾成裔粉，就连奥丁那神性的领域，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