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下大小事务多年,熟悉门规,既将遵从师命任掌门,即便绞杀师兄,也该我来做,断不能脏了众师伯师叔的手。可是师门情谊百年,我还是想为师兄求一条生路。请师伯师叔开恩。”说罢,跪伏在地。
篱篱与五师兄见状也跪下行礼,二人身后也立刻乌压压跪倒了一片弟子。“请放大师兄一条生路。”
对峙良久后,伏地的珩衍微微抬头,给了椅子里的衡蹊一个眼神。衡蹊咳嗽了几下,道:“只要能给我一个满意的答复,他死不死都无妨。我既因他灵府碎裂,不若让他也受受我尝过的滋味。”珩衍立刻接话道:“那么便将大师兄暂且打入地牢,日后处刑,如此也可保全一条性命,令他日日悔过。”
晏七在伏地一片中站起身来,擦掉唇边的血。昔日剑道第一人座下首徒,余威犹存。众人望着他,竟一时不敢言,生怕一时有什么转机。他目光扫过众人:
“无情道本就是邪道,我早已不修。灵府…尔等随意拿去。”“只一点,我要离开雁还山,去找她。”
数日后,雁还山地牢。
自碎灵府的晏七终于醒来,首先钻入鼻腔的便是血腥味,混着潮湿发霉的腐臭味,眼睛也看不清了。
“你还想去哪儿,大师兄?”
是珩衍的声音,踱步声也随之响起。
“我继任的时候你不在,真是太可惜了。”“那是我第一次站在那么多人之上,受那么多人的朝拜,只有你缺席了。”“你没有看见那些长老们无可奈何的表情,真是令人满足。”晏七终于看清珩衍的轮廓,昏暗模糊掉他的边缘,只留下了灰白的印象。他动了动手腕,这才发觉双臂被锁链禁锢,一头扣着他,一头连着左右的墙壁,双踝也是如此。
“你言而无信,我要去……找她。”
“她不是你亲手送走的么?你有资格去找吗!”他永远是那副漠然的神情,对什么都不在乎。从前是修道,如今是思念她。他愈是毫无反应,珩衍愈是怒火中烧。你凭什么想她!
鞭子破空声一刹,紧接着便是胸膛上锐利的一痛,地牢里静悄悄的,有什么顺着他的衣襟向下滴。
新鲜的血液味刺激着他的鼻腔。
“知道我为什么恨你吗?”
他的声音又轻又柔,戴惯了面具的人,总是不自觉又戴上了,连恨意都无法畅快。
晏七适应了地牢里的黑暗,终于在只有他二人之时,看清了珩衍。他的脸上有笑,有恨,有眼泪,眼角抽动,好像还有些许苦。晏七忽然绽出一个笑,像是在回忆:“因为你爱她,那么多人都爱她,可她只爱我。”
珩衍阴阴地笑了:“何止啊,你夺走了所有原本属于我的东西,所有!”晏七:“师尊已经将冰原还给你,还给雪狼一族了,没有人欠你的。”珩衍声音一顿:“你早就知道我的身份?道吾也知道?”晏七不答,只是闭上了双眼。
“你与阿九是何时认识的?”
“阿九?真好听啊,"珩衍冷笑,握着骨鞭的手几近颤抖,“她是我的母亲。晏七合着眼睛,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母亲二字,道:“原来她说养过的那条大白狗是你。”
他忽然笑了一声:“狼崽子也能认成狗,真是笨蛋啊。”珩衍冷哼一声,挥出一鞭:“当年你追捕临渊归来闭关,数年后他打上山门寻你不得,将怒气尽数泄在了我头上,将我打回原形,戴上狗牌,扔在合欢宗山门前,任人羞辱。师兄,这是你对不起我的第一罪。”新旧鞭痕交织在他身上,衣裳干结了又湿,血肉黏在破损的衣袍上,晏七只是听着,胸膛剧烈地起伏,却一声不吭。“若不是你的存在,当年临渊术法解除,我何须归还宗门做小伏低,上下打点勾连,我可以日日夜夜陪在她身边!掌门之位,还有她,都是我的!”又是重重一记。
“你知道她睡着的样子有多可爱吗,"珩衍阴恻恻地笑着,“你当然知道,你被她睡过,还不止一次!你与她的第一面就在勾引她!第一夜就带她回雪庐!你看起来这样冷若冰霜,内里却是个龌龊的剑人,没有人知道你有多恶心!只有我!你还靠着这副模样勾引她骗到了她!你怎么配被她碰!”交叉两鞭再落他胸前。
“我受的罪皆因你而起,我爱的人也被你生生夺去!而你在得到她之后,却任由她离去!你叫我如何不恨你!”
鞭如暴雨落下。
“你想找她?做梦!”
“我要你困在雁还山,做一个最卑贱的洒扫弟子,看着我一日好过一日,直到死!”
不知过了多时,珩衍气喘吁吁地丢了骨鞭,紧紧捧着他的脸,几乎要将晏七的脸捏变形。
珩衍更加发狠地狞笑:“就像我看着你和她琴瑟和鸣那样!”“你看我!看着我!看我如今有多得意!”晏七已成血人,瞧不出半分昔日的光彩。
他抬起眼眸,依旧漠然地望着珩衍,甚至有几分悲悯。“倘若她在,会可怜你,还是我?”
珩衍迟钝地松了手,怔怔地向后退。
不知过了多久,珩衍走出阴暗的地牢,取出一方淡紫帕子擦去颊边溅上的血点,整了整繁重的掌门服制,御剑飞向后山。山洞里,衡蹊怅惘地靠着岩壁,口中不住念着无心二字。“夺舍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