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若不是她非要证什么清白,自己也不至于抓奸夫抓到昌王身上,在此处胆战心惊地见证这副场面,不知罚跪到几时。
沈暄此时呆若木鸡,嘴里支支吾吾,连求饶的话也不敢说出声来。
“殿下,”沈济在一旁白了脸色,不得不出言,“是臣教女无方,不知殿下在此,冲撞了殿下,实乃大罪,臣自当严罚犬女,求殿下高抬贵手。”
杜明跪在一侧,一言不发,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几日前他便是因冲撞了昌王,挨了刑杖,至今伤处还火辣辣的疼。
如今这刑杖便要蔓延到沈济身上了。
“刑罚之事,乃大理寺卿所掌。”昌王的眼神猝不及防向他扫过来,“杜明,你来议。”
不仅似曾相识,更是重新再现了。
于是杜明抹了把汗,开口试探道:“冲撞了殿下,自是刑杖……”
话未说完,已有人出声阻拦,抬眼望去,竟是沈昭。
“殿下,小女斗胆自念为殿下包扎伤处之功,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江临渊微点了下头,示意她讲。
“殿下,不知者不怪。”
她知道若是杜明将话说完,屋中之人定是全都逃不过这一顿刑杖了。
昌王下手定会不留情面,或许有人便会因此而丧了命。
爹爹身子已不如从前硬朗,陆乘礼也非习武之人,若是受杖,定要承受不起。
沈暄不怀好意,罚她一人便是,不可再让旁人无端为她送命。
“该罚之人,爹爹已认了。”
沈昭道:“余下之人,则皆是不知情者,冲撞殿下,乃是被迫之举。是以,小女再看不出,该罚何人。”
江临渊微微挑眉,眸中平静之处似泛起波澜,他用这双暗沉沉的眸子看了她良久,竟并未直接驳了她的话。
“教女之事,沈大人可办的妥当?”
沈济忙俯身点头:“臣…臣自当办妥,谢殿下,谢殿下。”
江临渊负手而立。
“至于其他人,沈姑娘既看不清,那便,恕了。”
他回眸,最后对沈昭说了一句。
“疗伤之事,多谢沈姑娘。”
这便是认下了她生生扯出的谎。
一场生死责罚,出乎意料地平息于沈昭三言两语之间。
众人跪地俯首,唯有沈昭站立着,目送江临渊的背影一点一点远去,在日光中渐渐淡没,最终消逝于寥寥山色之间。
但愿这是最后一面。
她默默地想。
昨夜的温热与气息,不过一场幻梦。
她这一回,赌的是他在众目睽睽之下,是否会当面给她难堪。
他没有。
她赌赢了。
就像从前那样,在万众瞩目之间,允她登高,却也终有一日,将她重重摔下,便是零落成泥,都与他再无干系。
既然如此,那么,
——这一句“多谢沈姑娘。”
便是这场梦,最好的结局。
“殿下,昨夜安排的人证已向大理寺呈报,沈姑娘的案子今日午时便要开审,茶楼中人皆已带到大理寺。”
守在山间的卫泽见主公从那处废舍中走出,忙牵了马上前禀告。
“嗯。”江临渊应了声,翻身上马。
“大人,明义侯之女的案子今日午时便要开审,须得速速赶回了。”屋中众人跪了半晌,终于有人在杜明耳旁小声道,提醒他回过神来。
“哦,是,是。”杜明捂着火辣辣的屁股挣扎起身,“速去,速去。”
明义侯之女私奔一案因着传言颇多,影响颇广,大理寺决定公开审理,允百姓旁观。
公堂之外虽聚满了人,却从脸上显出明显的分界来,一波聚精会神,眼中泛光,指指点点。
“唉,好好一个女娘,私奔做什么?”
“可不是?”
“也不知今日该如何定这私奔之罪?”
“若是定了罪,这姑娘往后还如何见人?”
“她这般,可当真是应了那不祥的名声了。”
另一波则是面色蜡黄,一个个眼圈凹陷,像是彻夜未眠,嘴巴紧紧闭着,不敢议论一个字。
大理寺匾额高悬,日光被屋檐阻隔,切出一道泾渭分明的光影。
公堂之内,杜明坐在主位,身后立起一道密不透光的屏风。
“啪!”
惊堂木响,案上笔架晃动,杜明拿起那则手信:“春月,本官再问你一次,这手信,当真是沈姑娘所写?”
春月跪坐在地,点头道:“我……奴婢不敢说,但确是从小姐的手稿中找到的。”
“昨夜有人向大理寺呈报,在山间遇到沈姑娘,本官今晨率众人前往寻找,确是沈姑娘无疑。”
此语一出,堂外哗然,纷纷议论起来。
“既已寻到了人,今日当请沈姑娘当堂对证。”杜明向左右示意。
已有人接令,将沈昭请了出来。
春月瞪大了双眼,眸中显出几分惊喜:“小姐!”
喜色之下,却又有压制不住的惊惶。
沈昭看了眼春月,伸手接过那则手信,一字一字细细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