些,奈何姜妤毫无胃口,只好作罢。夜半风雪渐盛,冷风刮开窗牖,陈旧格扇吱呀作响,姜妤翻了个身,忽被一只手按住,她困意未消,还以为是芳枝,“去把窗关上吧,怪冷的。”久违而熟悉的声音响起,“妤儿,是我。”姜妤睁眼,透过窗外雪光看清来人,即便对方蒙着面,依旧睁大眼睛,“师父?您怎么会在这儿?”
姜妤本就是和衣而眠,奉真将白狐裘拢在她身上,“跟我走。”她拽姜妤下榻,却没拽动,诧异回首,姜妤摇头,“师父,我不能走。”奉真攥着姜妤细腕的手一顿,“理由呢。”“裴疏则离这不过百里,他会追过来的。”“他忙着攻打京城,我才找得到机会来救你,"奉真问,“你连师父的话都不听了?″
姜妤情急道,“师父,你不了解他,他现在…”榻边身形出现重影,顷刻变得模糊,姜妤瞥见案角线香明灭猩红,用力想说什么,眼皮沉坠,歪在奉真怀里。
楼下芳枝和陆寄瑶已经出门,奔向林中马车,芳枝不放心,频频回头看向这里,奉真吹熄迷香,抱起姜妤跃下小楼。大
援军不至,京城即便城高池深,陷落也不过时间问题,裴疏则冲破京郊防守,接管旧部,更没有耐心再与之周旋,直接下令攻城。厮杀声绵延三日,城内守军顾此失彼,危危欲崩之时,裴疏则见到了前来交涉的使官。
陆相须发皆白,捧着诏书来到中帐。
裴疏则坐在上首,冷眼看他颤巍巍下跪,也不说免礼,“陆相年逾古稀,还要为国事奔波,真是辛苦。不过招抚就免了,我没兴趣。”陆相道,“官家本欲下诏,愿将西北六州加藩殿下,臣深知殿下志不在此,极力相劝,官家自知病体孱弱,愿意退位让贤,避居别宫颐养天年,臣是来给殿下送禅位诏书的。”
他说着看将诏书交给宫侍,宫侍双手接过,恭恭敬敬上前奉到案上。裴疏则拎起来,看也不看,扬手一丢,卷轴摔回陆相脚边。“颐养天年,"裴疏则冷笑,“他在做什么梦?”陆相一滞,抬起苍老面容,“殿下难道执意弑君篡位?这对您日后执掌江山有何好处?”
裴疏则眸底透出愠色,长眸危险眯起。
弑君篡位,执掌江山,就在今年之前,他还从不曾这样想过。他就想娶到自己的心上人,和她安安生生过日子,结果呢?全被这些混账毁了,他的爱人再也不能成为他的发妻。都该死,都得死。
裴疏则杀意丛生,直欲发作,褚未火急火燎掀帐而入,“殿下!姜…”他看到帐中陆相,卡顿了下,裴疏则已然听到他冲口而出的姜字,“说。”褚未满面焦灼,“姜姑娘在去潼关的路上被人掳走了。”裴疏则面色顿变,霍然起身。
“昨日夜间,有人潜入禁谷递铺,迷晕了姑娘和亲兵,暗卫发觉后当即追赶,可对方身手极高,死伤太半,未能将人抢回…”后面的话,裴疏则已经听不进去了。
姜妤被劫走,背后主使是雍州军还是皇帝的细作?他们会对她做什么?裴疏则问了方向,提刀便走,“立刻西城门点兵,随我去救人。”“殿下,西城门下都是旧部心腹,他们…
“所以才要他们,快去!”
陆相还欲出言,被厉声喝止,“闭嘴!”
裴疏则蓦然回首,双目猩红,“陆寄瑶与她同行,你最好老老实实,祈祷我能把人找回来。”
姜妤不是被皇帝细作掳走,裴疏则中途却遇到了突围出来的一小股雍州精锐,原本不是对手,可他满心牵挂姜妤,未能及时察觉,不慎遇伏,左肩中了一箭,缠斗许久才将对方解决。
他身上落了好几处伤口,顾不得包扎,往暗卫探到的方向追过去。姜妤昏睡一夜,被颠簸马车晃醒,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猛然起身。看到和芳枝坐在一块的陆寄瑶,姜妤猛然想起,陆知行曾提起他认识奉真的弟子。
姜妤脸都白了,“前头是潼关,后面是打仗的燕州和雍州军,你们打算逃去哪,你们能逃去哪?”
逃就逃吧,为何还要把她这个烫手山芋带上?陆寄瑶道,“奉真师父的游方弟子认识路,他能领我们逃出去。”姜妤无望抚额,没走多久,便听几声骏马长嘶,直追上来,将她们所在的马车合围。
裴疏则甲胄染血,拈弓搭箭,本想勒令对方放人,却在认出首领的一瞬间顿住。
他神色几经变化,声音愈发冰冷,“奉真师父。”青帷小车车门推开,露出姜妤的脸。
她毫发无伤,面容如往常一般温凉沉静。
裴疏则肩上箭簇犹在,因拉弓使力,汩汩往外冒血,颊边血迹已经凝成褐色,和姜妤四目相对,因焦灼布满血丝的眼睛逐渐荒疏苍凉,倏然冷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