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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2章(2 / 2)

有些事,有些人,他已经忍耐太久太久了。大

太子自刎,长安城内人心惶惶,裴疏则领兵回京,从大内复命出来,已是黄昏。

春雨停歇,朱红官袍随夜风飞卷,在西直门外停下。肃方台上透出血腥气,在寂寂无人的天街上空到处飘。亲随跑到近前,“靖王收了您的拜帖,说今晚会在府中设宴,为您接风。”裴疏则应好,从褚未手中拿过短刀。

这是方才入宫面圣皇帝亲赏的,刀柄卷云流动,错金嵌银,十分趁手。他手伤没好全,修长手指瘢痕鲜红,骨节森白,握在刀上,有种诡异的美感。

裴疏则偏头端详,温声道,“那走吧,长久不曾归家,我也等不及要给父王尽孝了。”

夜色渐浓,传旨的都知太监来到王府,通报数声无人迎接,偌大府邸荒坟一般安静。

他们绕过影壁,才发现亲兵围了厅堂,到处都是被绑成粽子的下人,褚未推门而出,恭敬回话说,靖王家宴,不知圣上夜间有诏,眼下酒过三巡,都吃配了,只有裴疏则还醒着,请天使进去,他会代父接旨。门后寂寂,烛火忽晃,涌出极重的血腥气。虽然心中早有准备,太监进门,还是被眼前景象吓了个半死,差点把圣旨跌进满地血水里。

花鸟屏风后到处都是喷溅的鲜血,裴疏则周围全是死尸,官袍浸透,面庞森白,衬得漆黑眸子和殷红血迹都无比鲜明,从靖王心脏拔出短刀,黑瞳一轮,落在太监身上,礼貌轻笑,“都知来了。”太监浑身哆嗦,看到他手中短刀,声音都抖成了筛糠,尖利道,“你、你胆敢用御赐之物弑父!你大胆!”

靖王尸体失去支撑,软软扑倒在地,太监往后躲跳,撞到隔断屏风,咣当一声响。

裴疏则上前,“官家赐予宝刀,在下揣摩圣意,束之高阁方为不敬,便自作主张,为陛下肃清奸宄。”

太监怒喝,“人都死透了,你说为陛下肃奸,便是肃奸吗?裴疏则将沾满自己手印的短刀奉上,“器物在此,陛下说我弑父,便是父,说我肃奸,便是肃奸。”

他眸底幽深,神色平静,“难道都知深夜来此传旨,是为封赏靖王的?”太监神色一闪。

裴疏则所料不错,他怀中抱着的,正是借废太子巫蛊大案,宣称靖王凭借汝阳王旧部附逆的圣旨。

玄甲卫就在外面候着,光庆帝口谕,若是席间父慈子孝,按律株连,若划清界限,领回宫中候审。

刀光血影,满门屠灭,这界限是划得不能再清了。太监惨白着脸,命左右将短刀包起,将人带走。次日皇城传出消息,先太子案中靖王父子意欲操兵附逆,所幸悬崖勒马,深省己过,已自裁谢罪,官家恩旨,不再牵延家人。这实在是个牵强到荒唐的说辞,众人心知肚明,裴疏则昨晚自肃州平叛归来,无一加封恩赏,今早离宫时遍身血腥,宛如罗刹。褚未见他囫囵个从宫里出来,倒像是自己从虎口逃生似的,遍身涌出虚汗,狂奔上前,才发现他并非完好无损,只是朱红官袍被.干血染成酱色,掩盖了新的,骇然失色道,“公子,您怎么了?”裴疏则脚步发飘,手上无力,将卷轴塞给他,“用廷杖换了道旨意。”还在宫门外,褚未不敢轻易打开,惊魂未定,“什么旨意?”裴疏则走向坐骑,抛下一句,“去朱雀大街,接管姜府。”他扯住缰绳,却体力不支,扶着马背才站稳身体。褚未不放心,跟了上来,“公子,先回去歇会吧。”他最知道裴疏则的状况,自从在肃州得知姜府被抄,就通宵达旦地熬,以最快的速度了了叛军诸事,不舍昼夜赶回京中,杀人,受罚,捱到天明出来,又即刻要赶去那边,怎么可能撑得住?

他见裴疏则只是站着,补充,“汝阳王府查封二十多日了,想来状况已经平稳,一时半刻不会出事的,公子别太担心。”“我担心她?”

裴疏则冷笑,眸间闪过凌然戏谑,“未叔未免把我想得太善良,我已经追不及待想看她向我下跪求饶的模样了。”

褚未一噎。

他绞尽脑汁道,“即便如此,您也不能这样去,岂非过分狼狈?”裴疏则这才想起自己眼下是何尊容,简直和两人诀别时不遑多让,那天伤痕好歹还掩在里面。

自然不能这样,他要干净得体、衣冠整齐地去见她,要站着擦干她的眼泪,让她拼力抓住…也只能抓住自己这根唯一的救命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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