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风正紧,暮云低垂。
在太原府城当中,浑然没有受到金宋开战以后,遍地战火的影响。
城中百姓,仍然如常过着日子。从河北逃难而来的人等,也都投亲靠友的安置下来。
纵然没有亲友,阳曲县也张罗了不少庵观寺院,将难民收容下来,每日计口发放柴米酱醋,还有一口每日几文的豆菜钱。
鞑子虽然撤了,但是这些惊魂未定的难民,也没打算回去河北。
因为所有人都知道,鞑子随时能南下,而河北根本没有人马把守。
就好像大宋放弃他们了一样。
除了大宋逃难之民以外,还有很多从云内诸州逃来,尤其是朔州,依附于银州军团而至太原府城的北地难民。
说起来云内诸州现下也重归大宋治下,可与河北等地逃难而来的百姓还是分出了区别。
这成千上万的难民,附廓搭起了帐幕,掏出了地窝子,在定难军兵马的监督下布列得整整齐齐,一如军中。
难民们依附而居,每日由太原府发放粮米烧柴石炭。
养了这么久,终于有用的着的时候,这几日发的米斗多了一些。
有很多家都没了的,根本就不打算再回去,陈绍干脆又建立了七八个新营头,从老兵中抽调,给他们配齐了军将都头什长。
这些能从鞑子铁蹄下,翻山越岭,逃亡河东的汉子,莫不是身强体健,能熬苦,对鞑子又有切齿之恨。可谓是上等好兵源。
等于定难军又扩了三千多人马出来!只要装备完全,再借着一冬好好整练教以战阵,从定难军中抽出的得力军将来教习,在大宋境内,就算的上是相当不错的一支兵马了。
放在以前边军武将这般擅自扩充军马,自然会为上上下下忌惮。河东路的奏章不知道要飞多少去汴梁,而朝中诸公也会如临大敌,马上料理定难军。
可是放在现在,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
把定难军逼反了,这个责任谁敢负?
以前经常上书要求裁撤定难军的李纲,近来说话都小心了很多,尽量避免提起陈绍。
就算有人还不肯屈服于这武臣淫威,想朝汴梁告什么刁状,指望朝廷中枢出马收拾跋扈武臣也已经不可能了。
大宋立国这么多年,终于还是到了山穷水尽的一天,这个由武夫一根军棍打出天下来的王朝,最后因为对武人的过度压制,对文官的过分纵容,而陷入了万劫不复的深渊。
城外有几十骑徐徐归来,在马背上还商量着什么,时不时手指朝北点去。
这些人正是出城沿途巡视的陈绍和太原知府李唐臣。
定难军做事,素来雷厉风行,既然决定了要修路,前期准备已经开始。
从太原一路北上,多有河谷,又有大唐古道,修路倒也不是很难。
只要把路修起来,应州的重要性,又将再上一个台阶。
田间一个中年农夫,看到陈绍等人,突然挥舞着双手叫了一声:“陈统制!”
陈绍转头看去,并不认识他。
农夫眦着牙,笑道:“小的从元宝寨开始,就跟随您老,如今听咱们官府的话,带着全家搬河东来啦!”
陈绍抓住马缰绳,笑着骂道:“那你可是个顶没出息的,元宝寨的弟兄,但凡有胆子上阵的,如今最低都是都头啦。”
“你喊住我什么事?”
元宝寨就追随自己的,如今还跟着来了河东,这是真原始股了。
而且还特别听话,这次动员西北人来河东,响应的人不多,因为西北的日子如今过得很舒服。打了几百年仗,突然一下子四面没有敌人了,唯独需要防备的,只有高原上那些饿疯了的吐蕃人。这农夫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陈绍很乐意伸伸手。
“没啥,就是跟您老说一声,今年大收!您看这麦,大收,大收啊!”
这几声带着关西腔,喊出那种兴奋劲来,很让人动容。
“你个狗日的,喊得怎起劲,跟他娘打了胜仗一样。”
农夫哈哈笑道:“种地的遇到丰年大收,不就是打了大胜仗嘛!”
陈绍笑着挥了挥马鞭,和这个农夫告别之后,进入太原城中。
他的心情一下变得更好了。
和李唐臣分别时候,陈绍又特意嘱咐道:“来年的劝农,要好生去做,种的好的奖励农具;把田荒了的懒汉,拽出来游街!”
李唐臣点了点头,劝农一直是地方官很重要的职责,但是近年来大宋的官府几乎荒废了这个职能。在这片土地上,你就算是有冲天之志,也得按这片土地的规矩来---先把地种好。
回到府中,陈绍除去披风,看着布置的十分精致的餐桌,笑道:“我要准备的东西,可都备好了?”李玉梅赶紧上前,献宝似得说道:“老爷放心,一件都不少。”
“那就好。”
陈绍让她们准备些金珠宝贝,作为礼物,由商队捎回西平府和鄜延路刘府。
自己的妻妾、姑母甚至连小小的女儿,也准备了玉佩还有小孩子玩意送去。
李玉梅和刘采薇见他给家人准备礼物,非但不吃醋,还十分高兴。
因为她们惊喜地发现,妾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