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袁珩,如今你仍执意为姑母守节,不肯变通吗?”
袁珩含笑煮茶,一派临危不惧的模样,男人眼里闪过一丝欣赏,而后又化为忌惮的杀意。
殊不知袁珩的冷汗已经浸湿了背——不是,大叔你好歹自我介绍一下啊!
我阿耶是谁?你是谁?你姑母是谁?我又是谁?
嘴上却谨慎地说着自认不会出错的话:“大王是如何杀害我阿耶的?”
男人愣了愣,旋即嗤笑一声,像极了一个输出信息的NPC:“可笑!自从袁恕己拥立圣人即位,你父女二人便决裂多年,如今又装什么孝子?若非上官昭容替你求情,你以为你还活得到今日?!”
袁珩:“…………”
她知道了。
面前的男人是武则天的侄儿武三思,时间是神龙政变之后不久,她是武则天的心腹,她父亲袁恕己参与政变拥立中宗,故父女决裂。
……这不是教她成为心腹的课程吗?难道任务是需要她把则天陛下迎回帝位?
可武则天已经驾崩了啊!
袁珩的大脑飞速旋转。
而后心神一定,风轻云淡地坐抬身价:“珩与父亲决裂已是不孝,今日若变节更添不忠。大王今日要杀要剐,珩谨受之!”
袁·出身大汉门阀·养望为上·名节为前·忠孝为先·珩自信满满地等着他们软禁自己。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大唐神龙二年,袁珩背中三箭自杀身亡。
……
袁珩恢复意识后,面前已坐了一位明艳雍容的宫装女郎,年龄不过而立,眼中盛着生杀予夺之人特有的从容威仪。
袁珩垂眼,便见自己又恢复了本来模样,后背与心口还泛着剧痛,她只能强自忍耐下来。
女郎含笑道:“袁恕己自陈乃汝南袁氏后裔,据说祖上是汉末雄主袁绍,是袁熙那一支。”
袁珩:“……”
袁珩眼皮一跳,目光含煞:“袁熙这蠢货,一蠢蠢一窝!”
先别管这祖宗是不是袁恕己攀来的,退一万步来讲,袁熙他不也没拒绝吗?
*的,等她到了洛阳定要先打一顿袁熙!
还有袁恕己这坑祖宗的老货,若有机会用不上武三思动手,她亲自来清理这不肖子孙……!
女郎忍不住笑出了声,问:“知道方才为何而输吗?”
袁珩叹了口气,已经反思过了好几轮:“……想当然耳。”
她错估了形势时局的变化,高估了对手的道德素质,更低估了自己的恃才傲物。
女郎颔首,又道:“你从一开始便做错了。”
袁珩一愣,恍然想起最开始那句“逆贼袁珩”,她当时便该趁机离开的,那当真是留给她逃生的时间。
她回过神后不由肃容,郑重下拜:“请昭容赐教。”
上官婉儿见她一点就通,满意地笑了笑,声音很轻,却有万钧之重。
“闻风而不动,知祸而不避,妄图用自己的才智化险为夷,这不是真正的聪明人,是赌徒。而赌徒,从来是一步错、步步错。”
她说到此处略微一顿,呢喃:“我又何尝不是因此而死呢?”
袁珩沉思片刻,斟酌着问:“……为何我的身份,是为则天皇帝守节之人?”
上官婉儿掀了掀眼皮子,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想问我当初是否后悔于变节,对吗?”
不等袁珩答复,她便拂袖起身,踱步至窗前笑道:“我不悔!陛下固然爱我、怜我,然故人已去,故人之子犹在,我为她守节殉节有甚意义?图来个身后千秋名,又于生前何用!”
上官婉儿说罢,回身看向袁珩,目光灼灼:“你其实真的很聪明,可因你活得太顺遂,便会轻易将性命作为筹码。袁珩,我要教你的第一课,是舍弃所谓忠节,是好死不如赖活。”
“女人掌权自古不易。我们拼命搏来的权势,我们奋力从那些男人中杀出的路,凭什么要为了所谓名节付诸东流?已经走到了这一步,手中已经染上了至亲与故友的血,凭什么还要用自己的血写出‘忠烈’二字?只有活着,才有东山再起之日;只有活着……你才有机会等到更多的选择!”
上官婉儿立在昭昭日光中,珠翠华裳与斑驳光影交相映衬,于是袁珩被那一袭琳琅满目的光晕闪烁得目眩神迷。
片刻,她口称“恩师”,再度下拜,长久不起。
*
待回到汝南,恰过了重阳佳节。
去世的是袁绍过继后的母亲,袁成正妻,也是兄弟几人嫡亲的伯母。
袁绍必须要服三年“齐衰”,而按礼法,袁基、袁术也要服九个月“大功”,另袁熙服五个月“小功”,袁珩与其他袁氏同辈服三个月“腮麻”。
丧服都是早早备好的,袁珩身披腮麻,下车时不无感慨地对系统唏嘘:【从小到大,我每回来汝南都是参加丧事,却从未长居于此。】
系统安慰道:【以后总会有机会的,万一袁基或者袁绍死了呢?】
袁珩:【……】
每当袁珩怀疑自己是不是有点没素质的时候,她就会看看系统——自己已经很有道德了啊!
进祖宅前,袁基先行支开袁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