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袁基看她一眼,皱眉:“那你别住。”
惯得她。
袁珩唯唯诺诺:“其实先前阿父住的那里已经很不错了……”
袁珩对着这豪宅横看竖看,这边的双阙唱着“烈火烹油”,那边的莲池吟着“盛极必衰”,哪怕她对这个结局一清二楚,也难免胆战心惊。
袁基觉得袁珩很不讲道理:“那个地方离南宫太远,入朝不方便。还有,袁未央——你又在装什么?你在这里出生,在这里过了周岁,这会儿又不认了?狗还不嫌家贫呢,你住这么好倒还委屈上了!”
袁珩:“。”
我跟你们天龙人拼了!
……哦,我现在也是天龙人啊,那还是等会儿再拼。
偌大的豪宅只住了袁基与袁珩两个正经主人,袁珩面目很难不扭曲:【我真的有点儿仇富了。】
系统:【是啊,而且你还仇父。哈哈!】
袁珩:【。】
又拟人了,统。
袁珩心下慨叹:原来《相逢行》如此写实。
“黄金为君门,白玉为君堂。”
“中庭生桂树,华灯何煌煌。”
就连“兄弟两三人,中子为侍郎。五日一来归,道上自生光”也很应景……
你可以辱骂汝南袁氏的穷奢极欲,可以蔑视袁氏兄弟的妄自尊大,但脸和气质这一块儿——尤其是袁绍,那确实是道上生光级别的权威写实派,喷不了一点。
*
次日杨修来访,熟门熟路地摸到袁珩书房里来,还带了许多精致的点心:“阿母让我给表姊带的!有好几种!”
袁珩看了眼其中一盒酥点,她的嘴顿时挣扎着长出了血肉:“哦哦哦,一人一口酥。”
杨修一脸茫然:?
袁珩用力抿了抿嘴唇,清甜一笑:“多谢姑母。表弟也辛苦了。”
杨修受宠若惊,嘴皮子一秃噜,就说出了不该说的话:“不辛苦不辛苦!表姊身世坎坷,这才是辛苦呢!”
袁珩的笑容一下子就变得虚浮起来,亲亲热热地拉过杨修胳膊:“表弟真是嘴甜!来,帮表姊把这份罚抄做了。你也不想你说的话被姑母知道吧?”
坎坷,叫你坎坷!再怎么珩父三变,那也是袁氏内部轮岗,关你个姓杨的什么事!
杨修:“……”
杨修挣扎了一下:“表姊为什么被罚抄?”
袁珩微笑:“因为我说了不该说的话。”
杨修表情一顿,而后乖巧地拿起笔,再也没吭声。
袁珩聚精会神地看着《史记》与《尚书》,看累了便休息,提笔写一写赋;写累了就继续回头看书,就这么过了一整个上午。
杨修看得大为震撼:“表姊这般用功,往后不当女博士说不过去啊!”
这话倒是耳熟。
《魏书》提到,甄皇后年轻时爱读书写字,常使用她兄长的笔墨。她的哥哥说:“你应该学习女工,你读书学习,以后还要当女博士不成?”
袁珩心想,甄皇后还是性格太温柔体面,太给她兄长脸了;你看如今汝南袁氏、弘农杨氏的年轻一代,谁敢这么跟她说话,不要命啦?
要是她在场,高低帮甄皇后扇几耳光——用你点儿笔墨你还酸上了,是缺钱吗?笔墨给你用,也没见你当上博士写出诗赋啊!
袁珩被自己的脑补爽到,对杨修说话也和颜悦色不少:“你来看看这篇赋。”
杨修就蹭过去看,但见辞藻华丽得宛如堆砌成的糜烂金玉,只看一眼都觉得头晕目眩。
例如。
琼花飞殿,瑶池倚栏。恩光煊赫,圣德尊安。
再例如。
华庭万殊,昆山仙谷流素;奇葩千态,灵宫神殿浮香。
杨修觉得自己有点儿晕字了:“表姊……写这个做什么?”
袁珩避而不答:“如何?”
杨修:“很辉煌,也很华美。”
袁珩就放心了。
杨修:“所以表姊到底为什么写这个?”
袁珩看他一眼,刚想糊弄过去,便有天使前来,道是陛下传召汝南袁氏女珩明日午时谒见。
袁基和袁珩谢了圣恩,待那名宦者离开,袁基便立时请杨修返家,拎着袁珩回到书房。
袁基还是那副在人前喜怒不形于色的模样,问袁珩:“知道天子为何召见你吗?”
其实这个问题袁基已经问过了,早在离开颍川之前。
袁珩便再一次对答:“因为我是从龙之才,非怀德圣明之君不能用。”
袁基盯着她看了会儿,说:“很好。谨记三思而后行,思汝南袁氏,思严君慈母,思来日且长。切记。”
袁珩肃容,伏地而拜:“唯。”
记住了。
思苍生,思袁绍,思二位夫人。
她知道,如果自己出了事,袁基并不会竭力救她,所以明日万事只能靠她自己,这锋芒是必须得收敛干净。
系统为她不平:【他也太过无情……未央,其实袁绍还是挺好的,要不你换回去吧?】
袁珩没同它说礼法不允许换回去,只平静道:【阿父固然待我很好,却只会成为我前行道路上的绊脚石。袁基的无情也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