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了自家核心成员就好,先恐吓一番,令之不敢妄动;再将其扣押在此,遣人去各家送信索要东西。价高者先赎,愿意直接赎人最好,若不肯,那也只会是他们几家打起来…届时我想要什么得不到?】
很快,一如袁珩早早预料的那样,席间众人已是刀光剑影、你来我往。这个老登绵里藏针,那个老登阴阳怪气;左边的郎君快言快语,右边的郎君茶里茶气……
袁珩端坐上首,目不转睛,将每个人的样貌、身份、性情牢牢记在心里;又仔细听着他们所说的内容,话里的机锋。于是不过一刻钟,袁珩便大致摸清了这群人的底细与关系:宛县来的基本都是族中有点本事的旁支,名为驻留棘阳,实为家中卒子;或有城府心计,或有德行才能,但无一例外,都依靠本县豪强岑氏部曲。不能说是面和心不和,只能说因利而聚、各怀鬼胎。直到场面彻底凝滞、数方僵持不下,袁珩这才放下了手中玉盏,含笑开口:“诸君,请听我一言。”
岑氏那名暴脾气的少年郎君当即呛声,冷笑道:“阴小淑女可真是坐得住-一谁知道你身份究竞是真是假?某不才,虽无官身,却唯独喜爱游历四方、拜访名士,实不知阴府君还有你这样的小妹!”满室皆为之一默。
袁珩顶着十几道或闪烁,或质疑,或惶恐的眼神,泰然自若地看向他,温声:“岑小郎君,你当称我为使君才行。”时年十七的“岑小郎君"闻言,瞬间面色涨红,拍案而起:“就算你当真是奉朱将军之令前来棘阳,也当真是霍司马门客,可你绝非阴氏女!你既不敢以真面目示人,又凭何取信于我们?”
袁珩本也没指望一个漏洞百出的假身份能瞒过所有人一一她很清楚,对她身份存疑的并非岑小郎君,而是他的老登伯父。她目光瞥过站在门边的明玉,明玉微微颔首,以示勒索信已送达。袁珩便真心实意地笑起来。她连眼帘都懒得掀一掀,右手捏着茶盏,心情颇好地笑道:“你说得对,却也不全对。阴府君固然没有名为阴霓的亲妹,却有一名表妹啊!”
说罢,她不顾满室惊疑之色,从容起身见礼:“汝南袁珩,忝代恩师荀公达为大将军门下从事中郎;今奉天子命持节南下,受朱将军所托,望诸君为大汉与君父计,撤离棘阳。”
想了想,又友好体贴地建议:“不撤离也行的。毕竟我身份不知真假,难以取信于人;诸位若不信棘阳将成战场,那我也没办法。”室内静得堪称诡异,就算是那几个人精,也都不由放轻了呼吸。有的事情可以假作未闻,顺理成章地刻意忽略过去……譬如袁本初疑似重病的消息。
可有的事情若敢装傻充愣,亦或奋力一搏,那将有极大概率,你的前途和族人都会狠狠地感谢你。
而当袁珩同时抬出汝南袁氏、颍川荀氏、大将军,朱将军,乃至天子,阁下又该如何应对?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恶狠狠地瞪向了卓七,眼神含煞:就是你把袁珩引进家门的?!
卓七冷汗直流,慌里慌张:阴霓,你刚刚可不是这副嘴脸的啊!半响,袁珩才恍然回过神似的,惊讶地看向众人:“诸君缘何不语?可是因珩年幼,又是女子,不配令诸君答复?”旋即不待他们反应过来,伏波剑利落出鞘,金鸣之声清别寒凉;袁珩持剑重新坐下,剑尖自面前三寸厚的木案轻松穿透,抵在地砖之上。她环视一圈神色各异的人,笑意盈盈:“一一还是说,诸位明知南阳官兵中有伤寒爆发,却因舍不得天大的利益与你们高贵的性命,选择装聋作哑;如今见到了拳头更硬的苦主,方惊觉愧对大汉、愧对天子、愧对黎民、愧对袁府君,故为此讷讷不敢言?!”
袁珩话音刚落,方才第一个呛声的岑氏小郎君抹了把额头冷汗,接收到自家伯父的眼神示意,同样第一个滑跪:“使君原是太仆之女一一怪道使君少年天骄、不同凡俗、龙章凤姿,有凤鸾贵态,雒下仙风!”系统凉丝丝地冷哼一声:【前倨而后恭,思之令人发笑!】袁珩就真的笑出了声。
她双眸含笑,语调轻快活泼:“诸君性命高贵,我懂,我都懂;与诸位相比,我们汝南袁氏的命就比较贱了。可叔父如今命在旦夕,我这为人晚辈的怎好任由他去死呢?还得劳烦诸位分付些许买命钱与我才行!”任、朱家中两个老登闻言,眼皮跳得跟坟头蹦迪一样放肆一一你们袁氏都命贱的话,我们是不是该直接去死啊?
岑氏老登强颜欢笑:“使君这话实在令人汗颜……汝南袁氏四世三公,满门忠良,大汉栋梁者也;实是战时难通消息书信,我等并不知晓袁府君病重。如今既知晓此事,焉有不帮的道理!”
他们只提袁绍,而不提南阳官兵与黎民百姓。袁珩心知肚明,在时下世人眼中,一条袁氏子的命能抵数万黔首。
那么,既然默认了门第贵贱的基本规则,便贯彻到底。袁珩没什么感情地看他一眼,和和气气地笑道:“既如此,那珩便忝颜当真了。我叔父命贵,若他死了,我便让诸君给他陪葬,好叫我叔父在地下并不孤苦。”
她冲明玉抬了抬手,后者便将整理好的名单递过来。“唔,让我看看。棘阳岑氏,芍药三百斤、桂枝二百斤,附子二百斤,茯苓、白术各百斤。在座岑氏族人有三,也数你们命最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