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第30章
天顺十二年,大曜南境大旱第三年,蔺江尤为严重,河流干涸、庄稼尽毁,饿死病死者数不胜数。朝廷虽有赈灾之令,地方官员却层层克扣,中饱私囊,赈粮银两落不到百姓手中,反倒成了权贵分利的手段。百姓苦不堪言,怨气积压,只等一颗火星。这一年冬末,蔺江乡间爆发大规模动乱,起初不过灾民自发抢粮,短短数日便蔓延几地。地方兵马面对百姓不敢妄动,出兵镇压遭到黑旗反击。天顺十二年,大曜南境大旱第三年,黑旗手握名录,率百姓征讨贪官,势要夺回原属于灾民的粮食银两。
希音得到这消息后,人就病了。
她盼星星盼月亮想与圆镜重逢,就盼到这样一个噩耗。分明他报平安的信都还没送到,前线战报就先八百里加急地到了。那天希音正在孙承睿的府上和高令仪钻研刺绣,她想绣个像样的发带,等再见面就送给圆镜,亲手将他长长的头发束成发髻。她挑了一条红布头,说要绣漂亮精致的鸳鸯戏水,引来高令仪阻止,“…他好歹是你的驸马,这要在外头摘了帽子,露出一条鸳鸯红发带,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家不着调的小公子。”
不适合吗?
希音迟疑片刻,还是要做一条鸳鸯戏水,“那就不摘帽子,或是只带给我一个人瞧,他愿意的。”
别人家妻子总是处处为丈夫着想,到她家里就成了丈夫为她让步,高令仪垂下眼,谈不上不是滋味,就是觉得世事无常造化弄人已不能解释如今处境。不论太子为何出家为僧,又为何委身孙兆邰的女儿,她都不愿意做最坏的揣测,那就是一切都出自他自愿。
她不在乎自己与太子的姻缘,她哪还有什么姻缘,她只在乎大齐还能否有将来,而他就是大齐的将来,若黑旗重振大齐江山,要名正言顺推举一人上位,只能是他。
最后希音的成品瞧着居然还不错,她是个只要用心去学,就能做出成效的人。
虽然她从孙承睿府上离开时,十个指头里三个都缠上了纱布,但还是喜气洋洋将那发带拿给孙承睿瞧。
“皇长兄,鸳鸯戏水,能看出来吗?”
孙承睿眯起眼仔细看了看,“竞真是两只鸳鸯,不是野鸭。”“皇长兄!不会夸人就别夸了!“希音一把夺过发带,转而笑起来,“高姑娘也做了一条,不过她未必是做给你的,不然你自己去问问?”她说完就留下个意味深长的笑打道回府了,孙承睿原本要拆信处理公务,都拿着信封走到了书房门前,想到那条发带,又调转头朝西院走过去。高令仪绣得比希音精巧多了,一条发带而已,上头的云纹甚至有针法变化,此刻也已收了针,刚剪断线,一只手便抽走了它。孙承睿将那发带从头到尾捋一遍,赞叹道:“做得真好,比长乐做的那条好。”
高令仪按捺脾气,“还给我。”
“不是做给我的?”
“当然不是,公主要人陪,我做着玩罢了。”“既然是做着玩的,我收下也无妨。”
“还给我!”
高令仪起身去夺,却被一下带入怀中,“谁抢到就是谁的,你要不回去。”“强盗。”
孙承睿却笑了,“你说得准确,我就是强盗,从小到大所有我想要的只有靠抢才能得到,所以我习惯去抢去夺,如果我不自己争取,那我也就一无所有了。”
高令仪眼神微变,别开眼,可二人还是很近,他的呼吸都在她眼前,“可你难道没有想过,你之所以要抢,是因为那些东西本就不属于你,比起真正不受关注的人,你得到的已经够多了。”
“不够。"他的手牢牢把控女人细瘦的腰肢,放出豪言,“我不光会得到我想要的一切,还要把你送回原属于你的位置。”高令仪虽然猜到,但还是惊讶于他的坦然,“…你真是不要命了!”“高姑娘担心我?”
“我巴不得你快些死了。”
双手忽地被反剪,系上发带,高令仪挣扎不脱,只顾得上骂他痴心妄想,很快连骂声都被含混的口水音淹没。
她知道他的所求,他是最像孙兆部的一个皇子,他们一样的野心勃勃,一样的自私无情。
高令仪不相信他对自己有真情在,她的美貌和身份象征足够令他对自己产生占有,在他得知她是前朝高相之女时,她就已经成了他野心的一部分。她曾差点成为大齐皇后,她象征着曾经的正统和天命,如今是他得胜前的一个吉兆,一枚护身符。
等孙承睿系上衣带从西院出来,才有工夫去书房看蔺江的来信。他在那也有自己的人,信是加急送回的,几乎和皇城里那位同时得到了南边暴乱的消息。他对蔺江突然发生的动乱感到震惊,隐约觉得不对劲,但又无从说起。
南境动乱,晏京定会加派府兵前往增援,届时京城兵力空虚,正是他趁势直取皇位的好机会。
可惜陇西那边尚未传来回音,真叫他心急如焚。大
那厢希音人刚到家,宫里就来了传信的内侍,希音以为皇帝又不好了,担忧地小声问那内侍,“可是父皇要见我?”那内侍迟疑片刻,“圣上在宫里正忙,只怕这阵都不会召见您。”“这是为何?“皇帝眼睛不适,就该好好休息,怎么又忙碌起来了。内侍担忧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