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第32章
陇西造反的消息一路急传,仅用三日便将陇西边境的消息传入晏京。此刻皇城内侍疾步奔入乾元殿,扑通一声跪倒在地,面对皇帝愤怒神情半点不敢耽搁,说道:“启禀陛下,陇西边境发来急报!陇西王起兵了!”皇帝原本翻着奏章的手顿住,片刻沉寂后,他抬眼,语气低沉:“到哪了?“陇西军已南下三百里,直指晏京!说其打着′整饬朝纲'之名沿途征军,三日过去,无一州县可挡!”
桌案上的笔"啪”一声断成两截,皇帝面色铁青,“整饬朝纲?他以为他能逼宫不成!传召兵部尚书、禁军都统即刻议战!”话毕,皇帝猛地跌坐回去,像是被抽光了力气。他两耳嗡鸣,眼前一片白茫,仿佛千军万马都在脑中飞驰。他强撑着身子,用力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阵昏沉,可再次睁眼时,却惊觉天地仿佛覆了一层白霜双瞳也起了雾,视线模糊一片,竞是连自己的命运都看不清了。他怔怔望向桌案晃动着的唯一光亮,良久不语。两日后,消息同样到达蔺江。
此刻夜幕低垂,被黑旗占领的衙门内沉寂一片,参议的几个将领已经离开,圆镜手执烛火,指尖拂过羊皮地图,最终落在晏京。王贺平折返归来,将密报呈上,激动万分,“太子,有消息了!陇西王已经动兵了!”
圆镜等这消息已久,唇角微动,随即写下密函,“即刻派人送信晏京,务必亲手将这信函交给吴邕子。”
王贺平一怔,“可是计划有变?”
圆镜摇头,按原计划道:“传令下去,让各地黑旗分头行动,三日内在各州制造动乱,逼朝廷分散兵力。”
王贺平振奋道:“好!晏京刚派援军来蔺江,陇西就动兵了,这下我倒要看孙兆邰还能将援军派到哪去,晏京兵力削减,各地又无暇支援,太子,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这一天会来,你果然是大齐当之无愧的希望…十年间,王贺平也曾为大齐未来感到担忧,不知道一个亡国时不过十五的太子,能否担起复国重任。如今拨云见日,曾经暗无天日挨过来的日子,都变得不值一提。
圆镜上前轻握王贺平的肩膀,算是安慰。
贪腐的铁证早已借着暴乱传到了蔺江每个百姓的手中,在黑旗的煽动下,官府沦陷,连京城来的赈灾队伍都被围困在了五莲县的县衙里,由黑旗的人看守百姓对此次朝廷下派圆镜的做法,看似逆来顺受,实则反感异常。朝廷不作为,此次又只派遣一个还俗的和尚治理灾情,这和尚谁没听说过?原是公主男宠,成了驸马居然就可以手握权柄,掌握起别人生死。就连那赈灾的银两都要贪官污吏现吐现给,听着像是雷霆手段,要好好整治这帮在其位不谋其政的官员,实则皇帝只想着巩固他那生蛀的政治集团,那一桩桩一件件的安排,根本不是为了大曜的百姓。如今蔺江人人皆兵,个个都抱着破釜沉舟的决心,期待黑旗推翻大曜政权,重现大齐海清河晏百姓安居的景象。
跟圆镜一路南下的官员全被黑旗关在了县衙大牢,他们只当驸马遇险,全然不知这一切背后的推手就是他。
圆镜白日里以斗笠掩面,身披僧衣似的灰蓝布袍,率手下数人四处奔走于蔺江各村镇之间,不仅亲自分派赈粮,还于市井街头当众清点抄来的赃款。他命人找来各县衙的户籍名册,依人数多寡分拨银两给各乡镇,将银子交由各地德高望重的乡老主持分发。下发之物皆有标注,后续若有人中饱私囊,者都可追查问责。
百姓起初不信,直到亲眼见那一箱箱官银从县衙抬出,全都惊愕得说不出话来,等反应过来,纷纷跪地拜谢。
圆镜却合拢手上名册说道:“这是你们应得的,不必感恩于我。”“恩公!敢问恩公尊姓大名!”
圆镜行下石阶,搀扶起那问他名姓的老人,“我姓陈。”老人闻言先是一愣,随即浑身震颤。
他抬头欲看那人真容,却因泪水模糊双眼而分辨不清,双膝一软,又扑通跪下。他不敢再直视那张脸,只颤声喃喃:“陈…陈氏?”圆镜不知为何也感到一阵鼻酸,低声道:“老人家不必多礼,还请起身吧。”
可那老人已止不住的老泪纵横,他郑重谢过了圆镜,转过身去,颤颤巍巍一步步行下石阶。
此后的几日,圆镜事事亲力亲为,虽身处后方,却日夜操劳不敢懈怠。这日县衙门外来了一行村民,他们抬着一副盖着草席的门板,哭嚎着跪在了衙门外。
“请恩公救命!求求恩公救救这个孩子!”圆镜本在后堂与王贺平商议迎战晏京援军的对策,听见外头动静,起身推门查看,依稀听出是百姓呼救,连忙向外赶。“发生什么事了?”
“请恩公救命!请恩公救命啊!”
却见一群大人围成个圈,中间地上则摆着一块门板,一个孩子身上盖着家里能找到的所有厚衣服,惨白着小脸躺在那冷硬的门板上。“他这是怎么了?“圆镜走过去蹲下身去,伸手试探那孩子脉搏,随即皱起了眉,让王贺平去找大夫。
孩子父亲捂着脸说道:“他昨夜里多吃了两碗米,今早起来就不好了,昨晚上他就喊′爹,我肚子疼,肚子难受'′我没当回事,是我这当爹的错!是我这当爹的错!”
圆镜依稀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