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个小小的白眼。
罗鸿嬉一下她的头发,看一眼时间发现这个点澡堂已经关门了,在家简单地冲个凉。
罗雁出来喝水,看哥哥在擦头发,说:“你用的冷水?”罗鸿假装没听见,但还是被妹妹一巴掌拍在背上,他此牙咧嘴:“杀人啦。”
罗雁:“你要是再这么用凉水,不用我杀你。”她逮住哥哥絮叨个没完,罗鸿应着"知道啦知道啦",把躺椅挪到院子里,也不管头发干没干,躺下就睡。
夏天在户外睡觉的人是不少,但这会才是四月底。罗雁想把他叫回来,凑近一听发现哥哥都已经在打呼,给他一拳说:“少装样子,你又不打呼的。罗鸿被揭穿也不尴尬,反而呼噜声越发大。罗雁没办法,只能骂他两句,第二天跟妈妈告状。儿子火气旺,从小就怕热。
刘银凤:“我今天把风扇洗一洗,你搬屋里用。”罗鸿数一声,对着镜子在弄自己炸成鸡窝的头发。罗雁路过哥哥,说:“该剪剪了,下周还要上台领奖呢。”这话提醒了刘银凤,说:“儿子,你过来试试这个衣服。”罗鸿本就一顿的手更加迟疑,回过头:“非年非节的,还做什么新衣服。”刘银凤拿着衣服在儿子身上比划:“年年过节,又不是年年领奖。”罗鸿现在就后悔跟父母铺垫得太早,心想别再出点什么意外,连自己领奖的资格都取消了。
他提心吊胆地好几天,总算是到五一。
表彰大会九点才开始,罗鸿先出门。
他一到厂礼堂的门口就撞见晦气的王秃毛,捏了拳头绕过他。王秃毛现在就抱着想让他动手的信念,出言挑衅:“哟,我当是谁呢。”罗鸿本来是想忍的,可什么都没做就被师傅呵斥:“行了,别给我丢人现眼的。”
师傅性子霸道,不许徒弟们提意见,有点像旧社会的皇帝,还乐意听王秃毛这个太监的谗言。罗鸿虽然转正了,但还是在人家手底下做事情,深吸两口气反而冷静下来,权当眼前是跳梁小丑,笑着去彩排了。倒把王秃毛气得够呛,余光里看到罗雁,计上心头。罗雁是骑车出门的,比坐公交的父母到得早些。她来自行车厂里是熟门熟路,还间隙跟人打招呼,眼神一转看到王秃毛,把表情收敛了。
王秃毛当然认得她,也没给什么好脸色,在边上说些阴阳怪气的话。罗雁大概知道是想说给自己听的,但人家又没指名道姓,她总不能上赶着认领,只好往旁边挪一点等着父母。
王秃毛看她没反应,更加得寸进尺,说话都开始夹杂着脏字,冷不丁被人推一下。
罗雁认出挡在面前的人,说:“侨生哥。”何侨生回过头冲她点一下,对着王秃毛就没什么好脸色。王秃毛也不怕他,说:“哑巴你敢推我。”哑巴两个字,让罗雁的怒火熊熊燃烧,她最恨别人拿这种事说嘴,手指往前一戳:“就你长了嘴!不说人话。”
这么一嚷嚷,有认识罗雁的人注意到此处,过来说:“老王,你别太过分啊。劳模是厂里定的,你已经搅和了鸿子的事,现在还欺负人家小姑娘算什么东西。”
就是,别人也纷纷附和,把王秃毛说得抱头鼠窜,显见得罗鸿的好人缘。罗雁还知道礼貌两个字怎么写,跟其他人说谢谢,不过也捕捉到关键信息:“搅和我哥什么事?”
她不知道吗?被问到的人支支吾吾,顾左右而言他,最后不知道怎么敷衍,索性跑了。
跑得就剩一个何侨生。
都是一个厂里的,他当然知道内情,见目光转到自己身上,头回庆幸自己是哑的,两只手挥挥。
罗雁也不为难他,正好看到父母来,换上一副表情,给双方做介绍。何侨生指指自己的咽喉,又跟长辈点点头表示问候,一通手语表示得去忙了。
罗家夫妇自然不会留他,等人走问女儿:“看到哥哥了吗?”罗雁:“不知道,我们先进礼堂站着吧。”自行车厂的礼堂不大,仅有的位置都安排给职工,家属们想看只能站着。一家三口找了个看得清舞台的位置,一边试图找找儿子/哥哥在哪。罗鸿也在找他们。
他刚从工友那里知道方才礼堂门口的事,远远看到就直奔妹妹来,压低声音:“没事吧?”
罗雁微微摇头,看哥哥两只眼都冒火光:“没事的。”生怕他再跟人打起来。
罗鸿咬着后槽牙:“这个狗东西。”
现场在调试话筒,父母没听见兄妹俩的耳语,罗雁拽着哥哥走出几步路,问:“他是不是给你捣乱了?”
罗鸿还想糊弄过去,罗雁就委屈巴巴:“我虽然帮不上忙,好歹能帮你骂他几句吧。”
罗鸿笑:“你能骂什么?”
罗雁嘴巴动动没憋出来,瞪着哥哥。
罗鸿跟她讲完始末,看妹妹气得眼睛更圆,说:“反正他再怎么搞,劳模都是我,已经气死他了。”
这倒没错,不过罗雁还说:“我有钱啊。”台上领导都开始讲话了,罗鸿:“知道知道,回家再说。”罗雁嗯一声,挪回父母的身边。
刘银凤忍不住问:“又嘀咕什么呢?”
罗雁帮哥哥打掩护的经验丰富:“说得可多了。”她随口编出几个,刘银凤倒也没起疑心,只是高兴:“拿这个劳模,你哥很快就能评二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