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需要冲在前头的时候,好在周家的亲戚多,真到拦门的时候也用不上她太多。这种日子,大家就是图个喜庆,谁也没可着要红包的道理。罗雁也伸手想拿一个,可惜什么都没捞着,看着空落落的掌心。周维方眼睛多尖,往她手上一放。
罗雁一喜,眨着亮晶晶的眼看他。她知道里面最多一两分钱,倒没什么顾忌地收下了,夹着嗓子说:“谢谢。”
一个红包,给她乐的。
周维方兜里还有好几个呢,通通掏出来给她。这罗雁可不能要,两只手放在背后。
躲什么呢,周维方:“放心,加起来都不到一毛钱,是谢谢你今天来给我姐壮壮声势的。”
这么一说,倒也不算受之有愧。
罗雁打小就爱拆红包,挤挤眼:"下回有这种好事还叫我。”周维方:“行,肯定叫你。”
他觉得这会的氛围很好,有心想多说两句,不过现在正是需要他忙活的时候,只得先走一步。
王德林接亲用的是出租车,送嫁的队伍都在自行车上系着红绸子跟在后面,跟李建红边说话边骑着到饭店。
一看饭店的门,就知道这桩喜事的格调不低。罗雁心心想中午肯定有好吃的,停好自行车往里走,给哥哥也占个位置。这会还不到开席的点,先来的客人们嗑瓜子、闲聊、抽烟,不一会罗雁的脑瓜子就嗡嗡响,悄悄地捏鼻子。
李建红看她的样子:“你要不去外面转转,没事,我占着座。”罗雁颇有些心动,压低声音:“那麻烦你啊建红姐,我就去透个气。”她是真受不了里面那股味,到外面大口地呼吸。周维方在门口等客人,过来跟她搭话:“怎么出来了?”罗雁看他耳朵上别着根烟,嫌弃道:“都是你们这些人。”周维方解释:“我没抽,但今儿真没办法的事。”他见人总得发点什么才行。
人情世故的道理,罗雁也知道,心想自己这火撒得有点不礼貌:“不是说你,我说他们。”
周维方:“没事,你想说我就说我。”
什么意思?罗雁无端地摸摸脸,眉毛也跟着一蹙。周维方不想惹她反感,接一句:“毕竞我今天还有求于你。”这样啊,罗雁:“什么事?”
周维方:“我今天铁定是要喝多了,这钱包和钥匙先托给你,别丢了。”喝醉酒最容易丢东西,罗雁自觉这是个大任务,说:“保证看好。”她还敬礼了,周维方笑一下,余光看到有客人,说:“我先过去忙。”去吧去吧,罗雁轻轻地摆摆手,往后退一步躲躲太阳,心想反正也是无所事事,晃晃悠悠地等哥哥。
没多久罗鸿就来了,他车骑得快,额头冒出一层汗,喘两口气:“哟,等我呢?″
给他美的,罗雁:“等你是捎带手的事。”罗鸿搓揉着妹妹的头发,抬起手的时候带起一点机油的味道。罗雁没躲开,还伸出手指嘘一声:“分你点好东西。”罗鸿看妹妹掏出一打红包,说:“你拦门的时候抢了这么多?”他自己都露出这种不置信的表情,自然是想想也知道不可能。罗雁:“是周维方给我的。”
罗鸿伸出去的手又收回来,干巴巴道:“这可是人家孝敬老师的。”什么呀,罗雁余光盯着周维方,赶紧也塞几个到哥哥的口袋:“你给我说得有点心虚了,就是给你沾沾喜气的,回头加倍还我。”罗鸿也还她一句想得美,兄妹俩边拌嘴边往里走,路过周维方的时候停下来,拍拍他的肩。
怎么觉得这一下满怀同情呢,周维方奇怪地看他:“你干嘛?”罗鸿笑得古怪:“没事。”
周维方多了解他,但这会真没空细想,只说:“我看你闲得很,跟我站在一块′陪笑′吧。”
什么叫陪笑,罗鸿:“不是,能不能用点好词。罗老师,您不管管?”罗雁捂着耳朵自顾自往前走,谁也不搭理。这丫头,罗鸿来一句:“这是嫌你朽木不可雕了。”说谁朽木,周维方伸手锁住他的脖子:“你是不是找抽。”罗鸿现在一点愧疚心也没有了,说:“你猜雁雁刚刚给了我什么?”周维方只是视线没有直愣愣瞧着,其实余光一直在注意。他道:“不用显摆,我瞅着了。”
哎呀,一听他也挺可怜的。罗鸿:“你这放眼望去都是人,不过我觉得吧,还真就我们雁雁最好。”
哪怕是劝发小,他也挑不出妹妹的缺点来。全天下谁不知道呢,周维方都后悔把他留下来了,礼貌地说:“你滚吧。”这是扎着心窝子肺管子了,罗鸿讪讪笑:“您忙,您忙。”一溜烟地蹿进饭店里。
罗雁还以为哥哥没那么快,看到她把自己的包拿起来,拍拍椅子:“你坐这儿。”
这一桌都是胡同里的街坊,罗鸿先跟其他人打完招呼,这才坐下来,跟妹妹小声地说:“这阵仗够大的。”
罗雁:“听说加起来有五十桌。”
罗鸿:"嚅,那这礼收得回来吗?”
兄妹俩凑一块嘀嘀咕咕地讨论起来,倒替新人盘上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