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回来了?"哭腔尚未收住,小姑娘开口还带着点软软糯糯的鼻音。“你还好意思问我?"说起来孟栖山就来气,要不是看在这里人多场合不对,他恨不得提着温知许的耳朵狠狠拎一拎。“这么大的事儿,你这改明儿都要出嫁了,也不告诉我一声?怎么,打量我好欺负,还是没把我当舅舅啊!”
孟栖山横眉一竖,行走江湖所沾染上的些许匪气就泄露出来了,看着不是很好相与的样子。
可温知许从不怕他。
因为知道这次是自己有错在先,也不顶嘴,难得乖乖听骂,享受这亲人相伴的时刻。
她其实已是有点后悔了。
成亲这样的日子里,她嘴上不说,好像从来一回也没什么特别的,左不过是换个人嫁,换个府入。
然而私心里,总还是希望能有真正的家人到场。可先前……她实在有些不敢见舅舅,甚至不敢去探听他的情况。怕重来一次是场梦,舅舅还活着的事实也是一场梦……只要他活着便好,在哪里都行,总好过护佑自己这个一直拖他后腿,让他挣脱无门,在泥潭里越陷越深,最终甚至交付了自己性命的丧门星!温知许眉眼间还是不经意地泄露一丝后怕与惊惧,急忙垂头掩盖。她怕太靠近舅舅,干涉他原本的生活轨迹,还会再一次将他拖入万劫不复。所以,唯独孟栖山,她不敢问,不敢提,不敢动……但他还是回来了,风尘仆仆,兴师动众,带着为她托底的决心和行动,赶在婚礼前回来了。
这面前如长龙般的车队简直是让众人大开眼界。温允礼见状,轻咳一声,率先出声寒暄:“栖山,你可算回来了,这趟在外可还顺利?”
孟栖山拨开面前垂首的小姑娘,双手叉在腰间,漫不经心地往前踱步。在温允礼身前站定,微微眯起眼,偶有精光乍现。温允礼”
这该死的商人还是同以前一样无礼,他就不爱跟这人打交道!温允礼赔着笑脸,状似亲切:“你也算是知许正儿八经的长辈了,快,入内上座。”
孟栖山晾了他片刻,直到温允礼唇角笑意逐渐凝固,好歹在身后温知许的推操下入内。
今日是外甥女的大日子,有什么账,他稍后再同这人算!仪式继续,队伍重新整编,嫁妆单子也由管家仆人重新唱念填写一-是孟栖山执意要求的。
这越填越心惊,越看越咋舌。
众人纷纷看向大咧咧翘着二郎腿坐在主位上,丝毫不顾老夫人不满眼神的孟栖山。
这人究竞拿来了多少东西?!竞全都送与这外甥女添妆压箱了?这可是包括了朱雀大街最繁华地段的商铺、酒楼并织坊,更遑论那些个说是供她避暑赏玩,闲来无事打发时间的农庄别苑,甚至还有在京郊闵岳山上的温泉山庄!
包罗万象,应有尽有……
名头不甚响亮的皇商孟家,居然有如此非凡之实力,在场的许多人也是第一次听闻,第一次见识到。
商人贱籍是一方面,可当真正有钱到了一定的程度,那又另当别论了。温知许带着恬淡笑意,安安稳稳坐在孟栖山下首的位置上。看了刻意展现财力,吊儿郎当模样的自家舅舅一眼,面露无奈之色。其实她一点都不惊奇。
无论是上辈子嫁方家,还是这辈子……舅舅的行为处事,没有丝毫变化。他是打定了主意要给自己撑腰的。
不论是在方家、忠勇伯府,还是卫国公府面前。他要自己挺直了腰杆地嫁进去。
他要所有人都看着,知晓温知许的身后永远都还有一个孟家。一一这就是孟栖山,她亡母孟栖云像半个儿子一般,从小自己亲手带大的唯一胞弟。
正式从忠勇伯府启程的嫁妆车队比原先的瞬间庞大了数倍,名副其实的十里红妆,红绸飘扬。
一时之间,万人空巷,道路两旁人头攒动,挤满了围观百姓。有三两幼童穿梭嬉戏,向主家讨要喜糖,为这情这景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锣鼓喧天,鞭炮齐鸣。
喜乐伴奏着,车队就这样一路被人流拥蹙着往卫国公府行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