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走心局
江怀川被臭兄长勒令回飞云轩抄大字。
可他没听。
气都快被气死了，还抄什么抄！
他气冲冲地跑回院子，就蹲在院子里的银杏树底下。捡了根树枝满面愤愤地在那儿刨士，一下又一下，粗粝的树枝划伤了掌心稚嫩的皮肤也无动于衷。
因为背对着身后的仆从,没有人发觉他倔强的小脸上已经遍布水渍。紧紧咬着下唇,泪眼朦胧中,江怀川拿袖子狠狠擦过眼睛。不能哭…江家儿郎流血不流泪！
臭兄长，坏兄长！那女人都罚过他了，他也道歉了，还不够，还要接着罚！没完没了，甚至她们还要对嬷嬷下手！
江怀川川咬着牙关默默抽泣，不想要旁人注意到，可心里头就是委屈极了。他就该知道,他那位大名鼎鼎的兄长从来都不会和他站在一边。只知道骂他、罚他，用那种平静无波但就是透着恨铁不成钢的失望眼神安静注视他,然后一言不发地转身离开。
没有人喜欢他，大概大家都嫌他累赘，说只有他，身上没有那些江家子弟该有的风范。
风范是什么东西？从来也没人教过他……小小的身影背对着所有人边哭边抹泪。
是不是自己就不该出生，这样娘也不会走……爹和兄长们，也不会那么伤心了…….
江怀川顿住手上的动作，忽而这么伤心地想着。再也控制不住抽噎的声响，豆大的泪珠子成串地往下掉。一一直到一双大掌并不温柔地重重按在他头顶。江怀川愕然。
“这是谁家的小胖崽子躲在这里哭鼻子啊？"男人低哑的嗓音在他头顶响起。江怀川飞快地两手并用疯狂抹掉脸上痕迹,手忙脚乱，直把鼻子眼睛都擦得通红。
江牧野很是嫌弃地拎过他的袖子制止，“啧一脏不脏，鼻涕眼泪都往衣服上擦？”
江怀川猛地把他的手挥掉，粗声粗气：“要你管！”“哟，脾气还挺大，随谁的？"江牧野轻笑一声，顺势在他的身边蹲下。江怀川川往旁边平移两步，拉开和他之间的距离，哭腔显著：“反正不随你。”
江牧野煞有其事地点点头，手肘懒散地撑在膝盖上附和他，“嗯，我不爱哭鼻子。”
“你！"江怀川被气到回身瞪他。
可惜，他现在红鼻子红眼睛的可怜模样，没有一点杀伤力。“你来干嘛？“江怀川问，“是还没罚够，还要来教训我嘛？”江牧野看他，“你不是也没有乖乖认罚嘛。”江怀川的小脸蛋圆滚滚的，两颊鼓囊，隔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会抄完的，今日再晚也会抄的，你放心，我江怀川川答应下来的事情就一定做到！不必你多费心。”
江牧野看着小胖崽子倔强的侧脸，依稀好像看到童年的自己。有些记忆随着逝去的人渐行渐远，也逐渐被他锁进心底深处。现如今细想想，小时候的自己，何尝不是调皮捣蛋的呢？爹常提着根棍子满园子追着他揍，一边拎他耳朵一边说，大概是前两个儿子太聪慧伶俐又懂事，老天才会把他派下来折磨人，所有的闹腾闯祸劲儿全让他沾了。
娘呢，这时候总会笑眯眯地站在一边，看着他爹俩斗嘴，再把他拉到跟前细细擦去额前细汗，亲昵地捏捏他的鼻子，叫他少气爹。江牧野想到这里，不由地笑出声来。
江怀川不可置信地扭头看他："？"还笑？他还要嘲笑他？注意到他弟快像个河豚似的气炸开了，江牧野连忙找补，“没笑你，我是想到了我小时候。”
江怀川还是不信他，“你小时候如何？”
“我小时候啊，"江牧野故意停顿了一下，挑挑眉尖，“人见人爱，聪明伶俐，听话又懂事………
江怀川反应迅速地捂住了耳朵，他不听他不听，这人就是来刺激他的！江牧野又摸摸他的小脑袋，“开个玩笑。我那时候，也是家中最闹腾，也最不让爹娘省心的那个。”
“比起大哥和二哥，爹脑袋上的白头发，起码有一半以上，是因我而长的。”江牧野神情轻松地讲述着，只是不难看出，他眼底那些淡淡流淌着的怅惘与怀念。
……江怀川不知何时渐渐松了覆在耳朵上的手指。不光是小时候在府里吵，长大些当他开始真正涉足府外，那才是爹娘噩梦的开始，她们的头就更疼了。
打马游街，路见不平同御史家的子侄干架，闯到朝廷官员门上去讨公道……什么猖狂又张扬的事儿他都干过，即便是被捅到圣上面前去，他都据理力争，丝毫没有妥协的意思。
直到后来…他才渐渐改了从前的脾气秉性。江怀川怔怔盯着他看，很认真地听着，听着这些他出生以前的故事，从前从来没有人同他讲过。
特别是娘。
娘一直，只活在他的想象之中。
“娘她，很温柔？"江怀川有些小心翼翼地问出口。“恩……大部分时候是，但你别以为咱家就是爹做主了，“江牧野面露笑意，“娘要是真生气了，爹连一口大气都不敢瞎喘，全都得排队站好，听娘训话。江怀川眨巴眨巴眼，没说话，不知在想些什么。“对不起。"忽然有一道奇怪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江怀川愣了一下，抬头看兄长。
谁在说话？
“对不起。“江牧野在他的注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