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挪着脚步走了回来。温知许余光睨了她一眼，“忘了我之前教过你，见到长辈要行礼问安吗？”温知许从来不是个会一味宠溺孩子的人，哪怕天真可爱如乐清，让她不忍苛责，但该教的规矩礼仪，还是一个都不能落得。小乐清嗫嚅了一下，原地徘徊片刻，还是乖乖走到床上，冲着江牧野两人姿态端正地捏着小裙角行礼问安。
大大的眼睛扑朔着，像是翩跹蝴蝶在眼前飞舞。江牧野宠溺的目光根本难以离开乐清身上。他缓缓伸出手，停留在半空中，在确认乐清没有要躲开的意思之后，才悄然摸了摸乐清的小脑袋。“好孩子，真乖。”
他声音轻柔和缓，眼角眉梢也带着笑意，乐清大着胆子看他一眼，倒是稍稍褪去些心头的无名惧意，低着头算是默认他揉弄的动作。温知许见父女俩互动融治，深藏功与名，在身后淡然浅笑。穿鞋下床，她一把抱起乐清，把小小的人儿放进江牧野怀里，打了他俩人一个措手不及。
江牧野僵着手，怀里的乐清也僵着身子，下一瞬就要扭动着往下跳。“诶。“被温知许拦住，她指了指乐清身后的江牧野，“爹爹昨晚做噩梦了，伤心得很，也没睡好觉，乐清向来会安慰人，你也行行好安慰安慰老父亲吧？”说着还把乐清随身带着的画板和小笔塞进她怀里。“乐清如今画画很是厉害，还会用画板同人交流呢，现下我院子里那些小丫鬟都同她玩得很好，你也试试自己和女儿说说话。”这句话是温知许同江牧野说的。
说完她就转身进了隔间换洗梳妆。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两人都僵着身子保持一动不动。江牧野垂眸看了看怀里的小脑袋顶，想了想，还是主动把她往身前拢了拢。小姑娘仰起头看过来，江牧野小心翼翼指了指她怀里的画板，“可以给我看看你画的画吗？”
乐清眼底闪过一丝挣扎，犹豫一会儿还是把板子递给他。江牧野浅浅翻过两张，也有些愕然如今乐清的画功。他一直就从知许那边听闻，小女娃很是喜爱画画，还专门请了女师傅来教导她，但还是没想到如今才过去短短时日，竟已有如此栩栩如生之态。“画得真好，这是你在院子里同那些姐姐们一起跳绳吗？"江牧野指着一幅小画问她。
乐清点点头，指了指画角落坐在石凳上的女子。还有漂亮姐姐呢！
江牧野轻笑，“她看起来不太会跳的样子。”乐清也笑着，抿出小小酒窝，偏过头去望了眼隔间门口，确认“她”没有出现，这才也缩回脑袋来，有些认同地再次点了点头。漂亮姐姐确实不会跳，还差点摔倒了呢，一点也没有自己厉害。两父女相视而笑，又很默契地悄悄捂住嘴，生怕被发现……乐清在这刻，悄然化掉几缕对江牧野竖起的防备心。她拿出画本和笔，三两笔落画：画上是个高大的男人，平躺在床上，眉间却是紧锁，睡得很不安稳的样子。
她抬起头来，疑惑征询的目光落在江牧野身上。江牧野看明白了，她在问他是不是睡不好觉……江牧野有些无奈地点点头，倒是一点不瞒着，“我有些…怕黑，熄灯了就会做噩梦。”
乐清陡然瞪大了双眼，满脸不敢置信的样子。他这么大，这么威武的一个人，还会和自己一样怕黑，不敢睡觉吗？真的假的？
在乐清心里，两人又瞬间拉近不少距离。
她伸出小手，费力地够上江牧野肩头轻拍了拍，像是安慰，又像是认同。然后又指了指床边的灯盏，示意江牧野点着灯睡。还拿出画笔画下乐游小筑，她以前也总做噩梦，半夜睡不着觉就会发呆，不过现在她长大了，能干了，还总是有半夏姐姐，连翘姐姐或是旁的人陪她一起睡，她如今很少做噩梦了，晚上都睡得很香，所以白日里才能精神抖擞地来喊漂亮姐姐起床。
但漂亮姐姐老是赖床，不肯起来，瞎，可愁死她了…乐清还顺势在他这里告了温知许一个小状。江牧野弯下腰身，尽量同乐清靠近，耐心地看她潦草几笔就能形象地勾勒出生动的画面，眼底是止不住的赞赏和骄傲之意。待看到乐清画下乐游小筑，表示以前没人陪着她，她也经常做噩梦时，江牧野的眼神暗了暗，闪过一抹愠怒。
即便时隔很久再度想起那些阳奉阴违的人，还是会由衷感到后怕和心疼。江牧野注视着她，温柔询问：“眼下在和悦轩，乐清睡得好吗，还会做噩梦吗？”
乐清的小脑袋摇成了拨浪鼓，眼神明亮又快乐。单这么看着，便知如今她过得有多舒心惬意，连两颊上也开始变得肉嘟嘟的，有了这个年纪孩童应有之态。
江牧野的视线不由自主地滑向隔间，闪动着不知名的情愫。他该如何感谢她润物无声的所作所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