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看不穿他的心思了。”崔沁媛眼睫轻颤，泫然欲泣，是自悔也是自恼。她从前逼着他用功上进，整日里就死盯着他坐在书桌前温书习字，一刻都不许人松懈。
更别提和同龄人正常的交往了，她那时病态到极致，根本从不放人出门。说来什么都是为了逸舟好，实则呢？
满心满眼只顾着自己，丝毫都没有考虑到孩子的需求，甚至到头来才发现，竞是一丁半点都不了解逸舟了……
他如今瘦得像是随意一阵风就能吹跑的模样，日常不言不语，进食也很少，这才总是病恹恹的，泡在药罐子里，长此以往，如何了得？崔沁媛难得露出几分无助与茫然，恳求江牧野，“阿野，逸舟如今什么都不肯跟我说，那副样子……眼里没有丝毫光亮，小小年纪就好像已经无欲无求了，只像个行尸走肉般完成我的意愿，我害怕，我怕他…“她有些说不下去了，只想如同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向面前的两人求助，“你们帮帮我，阿野，他小时候总爱粘着你，跟着你跑，你帮我同逸舟好好讲讲，行吗？”她眼盲心瞎的，直到此刻才逐渐意识到自己儿子身上问题的严重性，可就算她再如何迫切地想要弥补，逸舟却已经不能全然如她所愿了……温知许急急安抚住面前越讲下去就越是有些崩溃迹象的崔沁媛，江牧野也开口应道：“我知道了，阿姐，你别着急，逸舟那边我去同他好好聊聊。”温知许也安慰她，“没事的，孩子还小，既然我们发现了问题，及时改正过来就好，慢慢来，二嫂。你也别太心急了，也要顾着自己一点。”崔沁媛有些失力地靠在温知许身上，无奈地闭上眼睛，点点头。几人的气氛如何不必说，单从远处望去一一江牧野长身玉立，宽厚的肩背几乎遮掩住面前女子窈窕的身形。
两人凑得很近，他的掌心虚拢在她腰间，似要帮她借力稳住身形。方子聿看得很清楚，柳腰堪堪一握，尽在那人的掌心……他没想到走过来会见到如此一幕，毫无准备的心头登时有利刃干脆抵入，穿心而过，徒留下偌大的空洞，汩汩渗血。
他惨然一笑，身形都跟着晃了晃。
身旁的江逸舟率先开口唤人，“母亲？”
正站在温知许身旁的崔沁媛回眸看过来，待看清江逸舟身旁站着的人影后，神色有些止不住地惊慌讶异，“逸舟，你回来啦?怎么…怎么方先生”温知许和江牧野不约而同地转身，动作如出一辙的默契。方子聿低垂下眼眸，强迫自己不去看面前这刺眼的一幕。江逸舟嗫嚅着：“我…”
勉强收拾好心情，方子聿苍白着一张脸抬头，解释道：“许是晚间没休息好，小公子今日有些疲惫了，我便想着还是放他回来好好休整一番，明日再上课。他身边眼下恰好无人，我不放心，就送过来了。”崔沁媛上前接过江逸舟手上包裹，揽住人，冲方子聿道谢，“实在麻烦方先生了。”
“不打紧。”
…不知何时，江牧野的手掌已彻底贴上了温知许后背，神色自然地站在她身后，以分外平静的姿态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本以为方子聿送到人也该走了，可他始终站在原处没有动。崔沁媛有些心急了，这身后还有知许和阿野呢，怎么好端端地偏偏要在这个时候让他们撞上？
“方先生可还有别的什么事？”
方子聿温和笑了一下，“方某还有些小公子课业上的问题想同夫人交流一二，不知可否？”
“今日不巧，家中还有旁的事情要处理，不如改日？"崔沁媛请客的意思明显。
可方子聿全然不为所动，仍坚定地说着：“有些急，就耽误您一点功夫。”两相僵持下，温知许率先开口，“银杏呢？”崔沁媛身边的掌事丫鬟急忙从旁边走出，应声，“奴婢在。”“你先把小公子带进去休息吧。“她越过崔沁媛发号施令。那银杏瞥了自家夫人一眼，见她没有反对之意，沉声应下就把江逸舟带进了院子，还贴心地阖上大门。
不一会儿，院门口就只剩下他们四人。
见状，温知许这才轻飘飘地抬眼，看向方子聿，“如今人走了，有什么要事你就说罢。”
方子聿垂下脑袋，遮掩唇角轻扬的弧度，也按耐下心口不由自主涌起的雀跃。
所以，你还是懂我的，对吗？
再度抬头时，他一脸肃然地在几人面前扔下惊雷。“小公子似乎有些自残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