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在下一秒,那安静的画面突然黑白色调急速流转,交融,星华璀璨……
“哗。”
莳柳感觉未知的那面一股强悍的力吸攫,缠卷,绞得她骨头像是被拧断似的疼。
她惊惶地看着季逾,目露求助之色,翕张着嘴想说什么,一个音没发出,整个她就被画卷了进去。身影消失之后,隐隐才有一声“宝宝”在空气里萦绕。
季逾笑出皓白整齐的牙,轻摇脑袋:“憨鱼!”
他眼前,莳柳不知所措的残影犹在。
捻着缠在指间的细细银丝,他喃喃:“被九时衡眷爱的傻鱼,时间会为你停留的。”
无间之渊盘桓阴阳之间,三步可跨,然则它实际的样子浩瀚无垠。
既不像万熬寒潭那样存在闯入者经历过的各种幻象,也不像极夜魔堑那样一步一声,阗静但触之坚实。它如混沌未分,肉眼可见尽是白茫茫一片,但在那白茫茫的不明事物的亲昵的拥抱中,无数亲切的“自己”纷至沓来。
柔白的温暖的光如细细密密的丝线,交织成厚厚软软的茧,将她紧紧包裹起来。
触及到身体的每一缕丝线都带有花香的温度,香气如鸿雁腹下最柔的绒羽,拂过肌肤,留下极致温柔的感受。
渐渐地,那覆落表层的美妙感受渗入皮下,浸润着每一寸骨骼。
她飘浮在无尽的璀璨的光流里,四肢百骸都是酥酥麻麻的。
像是享受了一场高端水疗,哪哪都舒爽松弛。
当那种甘于被温柔入侵的体验缓缓散去了之后,一道力将她轻轻推了开去。
“宝宝?”莳柳眼前白晃晃的亮淡去,一张俊美的脸于是缓缓在视野里显现,“你怎么也进来了?”“是你回来了。”季逾笑颜恬恬。
啊?
莳柳闭上眼睛在睁开,视物更清明了些。
她这才发现,那治丽精致的容颜是倾在视线上方的。
而她,正软绵绵地躺在他怀里。
馨香的气息拢着她,宛似躺在百花丛里。
“我没骗你吧?”季逾问,“是不是不难?”
莳柳看着他与她入境时毫无变化的模样,水汪汪的蓝眼睛骨碌碌转,疑惑地问:
“我是已经变回原来的样子了吗?”
扭动着想从他怀里下来,季逾没让:“灵质受濯之后身体很虚弱,乖乖抱着我别乱动。”
灵质受濯?
意思是她已经完成了魔到神的转变了吗?
莳柳完全被他的一颦一笑一词一句笼罩,还不知自己眼下形容。
季逾又将她抱得紧紧的,不让她下地。
只有手尚能活动。
于是她抬起自己的手来看:指骨秀长;肤色瓷白;指甲纤长匀净,粉白莹润,如玉贝打磨……是她从前的样子!
攫来颈侧一缕头发:乌黑如漆;柔美如缎;微微发卷如深夜里起伏的浪…
真变回来了!
抬起的手臂间,青蓝色的衣袖层层叠叠,宽逸缥缈,流光溢彩,如天晴朗,似水温柔……
这是……
莳柳手往头上探索,摸到高高的华冠,云霞般轻盈的纮带拂过手臂,柔柔滑滑。
是她神的装束!
坤起酸软的脖子往自己身上去扫量,果然一身云裳翩逸。
像是一团揉洗过的青纱,皱皱巴巴,胡乱堆在男人怀里。
“宝宝,你好厉害!”莳柳双手环住季逾的脖颈,仰慕地说,“你怎么做到的?”
季逾没有否认那句“好厉害”,但却说:
“为你洗濯灵质,修改灵质的不是我,是时间,是九时衡。”
“你不就是一”莳柳开口要说什么,季逾接着说,“所有人都以为时间是无情流逝的事物,实际时间是深情流转的守护者。既然转回神体了,就别在这里耽搁了,我的时间可不多。”
提到时间,莳柳心口就是好一阵狂跳
马上就是新年了,今年一过,季逾就会死去,季逾若死,时蔚也将不复存在!!
思及此,她哪里还有时间闲话,挣出季逾怀抱,跳下地,拔腿就往屋外跑。
跑出才两步,她就被自己酸乏的死腿坑害了一一一跟跄扑跪在地。
“慢点。”季逾赶紧将她扶起。
“我没事。衣服太长,绊的。”她才不承认自己现在脆得像一块玻璃。
心里明明知道季逾什么都清楚,她的嘴却有自己的思想。
她想问季逾,启动聚魂幡会不会对他造成难承受的影响?
想了想,觉得还是不问的好,末了只说:“你回房间歇着,我好了来找你。”
凡人季逾是时蔚心魂一瓣所化,携着他的灵质。
即使轮轮转转已几千年,属于时蔚的灵质在一次次的死去下消泯凡尘,流散各处,但最重要的灵识之质还在。
聚魂幡一旦运作,他不可能一点事没有。
都是要承受的,不问或许对彼此更好。
莳柳提着袍裾一摇一晃先走了。
季逾跟着出来,看着她跑向新楼自己那间精致优雅又安静的房间,缓缓地舒了一口气。
“这回该能一蹴即至了吧?小笨鱼!”